咏怀原文
咏怀（其一）
阮籍
夜中不能寐，起坐弹鸣琴。
薄帷鉴明月，清风吹我襟。
孤鸿号外野，翔鸟鸣北林。
徘徊将何见？忧思独伤心。
【注释】
1、鉴：照。这句是说月光照于薄帷。
2、翔鸟：飞翔盘旋着的鸟。鸟在夜里飞翔正因为月明。
3、以上二句指人也兼指鸟，孤鸿、翔鸟和人一样都是在不寐而徘徊，这时会看到些什么呢，一切都是叫人忧伤的景象。
咏怀赏析
《咏怀诗》是阮籍生平诗作的总题，不是一时所作。大多写生活的感慨，不外说人生祸福无常，年寿有限，要求超脱利禄的圈子，放怀远大。也有对当时政治的刺讥，但写得很隐晦。本篇写夜中不寐、苦闷徬徨之情。
《晋书·阮籍传》云：“作《咏怀》诗八十余篇，为世所重。”此为第一首。全诗略于事实的铺叙，重在意境的创造，而这孤寂荒冷的夜境，与借以表达的朦胧幽隐之情，则带有明显的时代与个性的特征。
“夜中不能寐，起坐弹鸣琴。”已是夜半时分了，诗中的主人公，实即作者自己还不能成眠，还要起来“弹鸣琴”。这时的弹琴，自然是为了遣怀、消忧。首二句即已突出而具体地显示出作者是有重重心事，有不能已于言者。但他的心事、他的不能已于言者究竟是什么，他却欲说还休，直到诗的结尾，也没有写出个究竟来。“薄帷”二句，写他夜半弹琴时的环境、氛围。这时与他做伴的，只有照帷的明月、动衣的清风，周围是那样的孤寂，气氛是那样的凄冷。而这孤寂、凄冷，不过是他自己充满苦闷忧思的心境的曲折表现而已。“孤鸿”二句，放开一笔，写室外，写耳闻：孤鸿哀号于外野，翔鸟悲鸣于北林。总之，室外所闻，也无非是一片悲凉凄苦之声。寓情于景，这固仍是他心境的外现，情景相生，它反回来又刺激、加深了他内心的忧思。说“孤鸿”，自然会使人想到它离群失偶，给人以不幸之感；说“翔鸟”，也会使人联想起曹操的名句：“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触引起人遭时不祥、无处安身的情思。末二句总束全诗。这时诗人不寐而徘徊，又会看到些什么呢？无非是上述种种令人忧伤的景象。这一切，非但不能遣怀，反而使他更苦闷、更伤心、忧思难忘了。全诗丝毫没有触及他的“忧思”的具体内容，而只是描绘、渲染了具有这种“忧思”的作者夜不成眠、百无聊赖时的动作与感受，并通过这显示了这种“忧思”之刻骨铭心与不可排解。这样，自然会给人以难以情测和索解不易之感。不过，通过这样的“忧思”，读者对产生这种“忧思”的社会现实，也可以得其仿佛的。王夫之曰：“但如此诗，以浅求之，若一无所怀，而字后言前，眉端吻外，有无尽藏之怀，令人循声测影而得之。”（《古诗评选》卷四）所讲的也正是这一艺术特征。
（高海夫）
【诗人名片】
阮籍（210—263），字嗣宗，陈留尉氏（今河南尉氏）人，建安作家阮瑀之子。好学博览，尤慕老、庄。他反对名教，向往自然，旷达不拘礼俗。他对于新起的司马氏政权不愿合作，但不像嵇康那样坚决不仕，而是采取对司马氏虚与委蛇的态度，纵酒谈玄，不问世事，作消极的反抗。他在文学上受屈原的影响较多。《咏怀诗》八十余首，感慨很深，格调高浑，使他成为正始（魏齐王曹芳年号）时代（240—248）的最重要的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