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歌原文
子夜歌（其三）
南朝民歌
宿昔不梳头，丝发被两肩。
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注释】
1、宿昔：犹昨夜，见佚名《饮马长城窟行》注〔二〕。
2、婉伸：犹“屈伸”。
3、欢：爱人。
4、奁器：指镜匣。了不：犹“略不”。
5、粉拂：即粉拍，敷粉时用来蘸粉拍脸。黄衣：黄色霉苔。本篇是说别后久不对镜整容，大致和《诗经·伯兮》“自伯之东，首如飞蓬”等句的意思相同。
6、侬：第一人称代名词，吴人自称为“侬”。
7、信：使者。
8、芙蓉：见《古诗（涉江采芙蓉）》注〔一〕。莲子：隐“怜子”。后二句是双关语。芙蓉和莲是一物，莲是金铜所铸当然结不成果实。“芙蓉”也就是“夫容”，金铜为容也就是板面孔的意思。对方既然如此无情，一番爱怜终究是要落空的。果实的“实”和真实的“实”双关。
子夜歌赏析
《子夜歌》是《吴声歌曲》。《旧唐书·音乐志》：“《子夜》，晋曲也。晋有女子夜，造此声，声过哀苦。”《乐府诗集》载四十二首，都是男女恋歌。
在温馨缠绵的爱情世界里，女性的娇柔妩媚是生命力和完美的表现，是一种对于爱情生活的沉醉和恋惜。这一首《子夜歌》就是一个多情女子沉醉于爱情的甜蜜中的呓语。
诗用叙述的语气开头，是脱口而出的白话。“宿昔”，即昨夜，“昔”是“夕”的通假字。古辞有“远道不可思，宿昔梦见之”的诗句。深夜最能惹有情人相思，魏文帝曹丕《燕歌行》中的诗句“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牵牛织女遥相望，尔独何辜限河梁？”正是对情人深夜相思情状的精微描摹。这首诗一开始就点出了一种做爱的情境，即“昨夜”，为下面具体的欢悦场面描绘提供了基础，接着诗歌便描绘了女主人公迷醉于情爱的欢悦中的天真娇憨情态：一个没有梳头的江南少妇，蓬松着披肩的秀发，娇态可掬，她温和柔顺地躺在情郎的膝上，放情地舒展着身子。诗中的“被”通“披”，就是披散的意思；“婉伸”有“屈伸”的意思，也含有温柔含蓄和美好的意思。诗中描述的慵懒的舒展与不梳头的倦怠相映成趣，这是一种特殊的为情爱的热浪熏出的困倦；“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是闺阁中妇人的娇弱情态，却与承欢于情郎膝上的民间少女娇嗲同是爱的沉醉，爱有着广泛的恒定性。这种沉醉是一种迷恋，一种忆念，因为情爱中最销魂最纯美的时刻已经是属于昨夜的了。所以女主人公只能在依恋中低声问：“自己的娇柔温顺有哪一点不是惹人怜爱的呢？”像是对情人的低诉，又像是喃喃自语，是梦幻的追忆。
诗的结句以问句收束，使全诗带上了婉转的哀怨色彩。南朝乐府民歌大多是以女性为中心的艳情讴歌，于恋情多大胆直率的表现，风格上却体现出缠绵委婉的特色。吴歌中的“子夜歌”十之八九都是以女子的口气写爱情中的幽怨，这一首写爱情中的欢悦，结以“何处不可怜”的低问，最终也带出了缠绵悱恻的轻怨。不过，带有怨情的爱总是深沉的爱、纯真的爱。构成南朝民歌美的正是这种纯真性。《大子夜歌》说：“歌谣数百种，子夜最可怜。慷慨吐清音，明转出自然。”这是说《子夜歌》抒发的情感纯真自然，也是说诗的语言声调自然天成，婉转明快。这首民歌描述江南少女的天真娇憨，对于爱情生活的沉醉和恋惜，绘声绘色，如出水芙蓉，没有纤毫矫揉造作。感情真纯笃挚，语言活泼新鲜而富于生活气息，充分显示了民歌所特有的风格，与后世人雕金镂彩描写情爱的诗词情趣迥异。
（林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