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黄溪闻猿原文
入黄溪闻猿
柳宗元
溪路千里曲,哀猿何处鸣?孤臣泪已尽,虚作断肠声。
入黄溪闻猿赏析
“黄溪”在永州境内,即今湖南零陵县。这个地方不但在当年,即以今日看来,怕也算荒僻之地。柳宗元于永贞元年(805)被贬为永州司马后,因心情郁闷,常寄情山水,自云:“仆闷则出游。”《新唐书》说他:“既窜斥,地又荒疠,因自放山泽间,其堙厄感郁,一寓诸文。”著名的《永州八记》就是在此期间写成的。
元和八年(813),即被贬八年之后,柳宗元出游黄溪。这本是一处山水胜地,但不巧的是“闻猿”,于是一次兴致勃勃的寻幽之旅化作了一篇悲情的诉说。
首句“溪路千里曲”,紧承题目。既“入黄溪”,溪水随着山势蜿蜒曲折,溪路也就随之而变化。“千里”写溪路之长,当然有夸张的成分,“曲”却是实形。次句“哀猿何处鸣”点题,写“闻猿”:不知从哪儿传来了猿猴的哀鸣?猿鸣不足奇,但为什么诗人会认为它是在“哀”呢?这实际上是诗人此时心境的投射。诗人在这穷乡僻壤待了八年,返朝遥遥无期,也许会终老于此,怎能不悲凉哀伤。此“哀”实诗人之哀也。
郦道元《水经注•江水》中引渔者歌曰:“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渔人在峡深流湍的三峡中讨生活,故闻猿鸣而泪下,那是勾起了心中的痛苦。其情形与诗人此时何其相似啊。但诗人却说:“孤臣泪已尽,虚作断肠声。”这两句是说我的眼泪早已流尽,肝肠早已寸断,猿猴的哀鸣枉然徒劳,已勾不出我的悲声了。“孤臣”,诗人自称。“虚作”,徒作。“断肠声”,指猿猴的哀鸣。这种痛苦是“哀莫大乎心死”的痛苦,欲哭而无泪,比起“江州司马青衫湿”(白居易《琵琶行》)来,更深切地写出了诗人苦闷悲凉的心境与郁郁不得志的愤懑。故清人沈德潜评曰:“翻出新意愈苦。”(《唐诗别裁集》)
诗作融情入景,借物抒情而别出新意。诗人笔下的黄溪是那么的空旷、荒芜、凄凉。那凄凉、空寂的境地更衬托出作者此时的悲凉、郁愤的心境。诗人借猿声之哀,抒写自身的悲愤与哀凄。
柳宗元在其同次旅行之后写的《游黄溪记》中说“其闻名山水而州者以百数,永最善”,“其闻名山水而村者以百数,黄溪最佳”,称赞黄溪山水是天下最美的山水。诗人由衷地赞美它,精心地描写它,并希望后来者共赏它。在文中,他是一位畅情山水的旅行者。而在诗中,他却摇身而成一个欲哭无泪的心死者。变化何以如此之大?其实这正反映了柳宗元在贬谪永州期间的矛盾心情。一方面寄情于山水,希望能在山水间抚平纷乱的心绪,一方面内心的失落与痛苦却还深藏心底,一有机会就会喷涌而出。“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宜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李白有言在先。
(陈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