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夏州城观送行人赋得六州胡儿歌》古诗赏析-李益作品

来源:网络整理 时间:2024-09-09 07:39

登夏州城观送行人赋得六州胡儿歌原文

登夏州城观送行人赋得六州胡儿歌

李益

六州胡儿六蕃语,十岁骑羊逐沙鼠。

沙头牧马孤雁飞,汉军游骑貂锦衣。

云中征戍三千里,今日征行何岁归?

无定河边数株柳,共送行人一杯酒。

胡儿起作本蕃歌,齐唱呜呜尽垂手。

心知旧国西州远,西向胡天望乡久。

回身忽作异方声,一声回尽征人首。

蕃音虏曲一难分,似说边情向塞云。

故国关山无限路,风沙满眼堪断魂。

不见天边青作冢,古来愁杀汉昭君。

【作者】

*李益(748—829),字君虞,凉州姑臧(今甘肃武威)人。代宗广德二年(764)凉州陷于吐蕃前,随家迁居洛阳。代宗大历四年(769)进士及第,六年登制科举。代宗大历九年(774)到贞元十六年(800)间,在唐王朝连年举兵防秋的形势下,辗转入渭北、朔方、邠宁、幽州节度使等幕府,长期从戎。有《李益集》。

《登夏州城观送行人赋得六州胡儿歌》古诗赏析-李益作品

登夏州城观送行人赋得六州胡儿歌赏析

夏州,唐属关内道,治所在朔方,即今陕西省靖边县终界乡白城子,东距长安一千五百余里。这是诗人在德宗建中二年(781)从军朔方后,登上夏州城楼,观看欢送征人回内地之作。诗歌的核心是要表现流徙到夏州居住的“胡儿”(这是当时用语,泛指突厥、吐蕃等少数民族)对遥远家乡的深切思念,作者集中笔墨描写欢送征人回乡的情景,通过汉族征人的有家可回,来衬托“胡儿”的无家可归,使无尽的乡思被表现得十分婉曲、深厚而又凄苦。这在唐代的边塞诗中,无疑是具有鲜明特点的作品之一。

首先,是交代环境,酝酿情绪。从“六州胡儿六蕃语”到“今日征行何岁归”六句,写出了夏州边地蕃、汉杂处的特有风情,引出汉族征人思家之念。开始二句就给人以十分新奇有趣之感。在夏州这个地方,向有“六州”即“六胡州”之称,《元和郡县志•关内道》:“调露元年(679)于灵州南界置鲁、丽、含、塞、依、契等六州,以处突厥降户,时人谓之六胡州。”从新疆、青海、内蒙古等广大区域迁来的各少数民族,大家混居在一起,语言各不相同(“六蕃语”,是对各少数民族语言的统称),听起来别有情趣。这是诗人在城上所闻。再放眼一望,那就更新鲜了:十来岁的小“胡儿”正骑着羊在野地里追赶“沙鼠”(兔子一类的小动物),那机灵可爱、欢呼呐喊的情景,多么活泼有趣,真叫人绝倒。再看远处,在河边沙滩上,穿着貂皮锦衣的汉军游骑正在牧马,空中飞着失群的孤雁时而传来凄厉的叫声。此时,诗人不禁想到,到这极远的边地(“云中”,本在内蒙古,此泛指边地)防守的汉军征人,不知要到何年才能回归内地的故乡啊!这六句,写景生动活泼,形象如画,中间用“孤雁飞”这个富有特定含义的意象巧妙过渡,使思乡之情油然而生,引发得十分自然,这就为下文的送行场面作了环境和情绪的铺垫、烘染。

其次,是刻画形象,反衬对比。从“无定河边数株柳”到“一声回尽征人首”,写城下送行场面,通过对比,反衬出“胡儿”的望乡深情。诗人看到,在河边(“无定河”是黄河中游的支流,在陕西北部)柳阴下,人们正在为将要回乡的汉军征人饯行,有的折柳相送,有的正在一杯一杯地劝酒;那朝思暮想“今日征行何岁归”的征人,现在居然有了回乡的机会,怎不高兴万分,饯行的场面自然十分欢乐、热烈。“胡儿”也深受感动,齐声用“蕃语”唱起呜呜的歌,还跳起“垂手舞”来,使饯行的热烈情绪达到高潮。但就在“胡儿”们唱歌、跳舞时,他们也想到了自己的家乡,不觉驻足亭口,久久凝望着遥远的故乡“西州”(在新疆),并且转身用家乡的方音同乡友们诉说起思乡之念。此时,饯行的场面陡然从热烈转为悲伤,那兴高采烈地准备回乡的汉军行人也回过头来,陷入凄苦的沉思之中。这一段,作者通过场面的渲染,通过一连串富有特征性的动作,先是刻画汉军行人和“胡儿”欢天喜地的形象,然后中间突然一跌,用汉军行人的兴奋引出“胡儿”内心的痛苦,用热闹的送行场面来反衬“胡儿”们望乡的凄苦,造成强烈对比,把“胡儿”们有乡归不得的更为深切的思念,表现得十分沉痛。

再次,深层揭示,发抒感慨。从“蕃音虏曲一难分”到最后“古来愁杀汉昭君”,紧接第二段,深入揭示了“胡儿”们向往故乡的情思,表示了作者深长的感叹。在上一段“一声回尽征人首”的戛然而止之后,显然,送行的歌舞还是重新开始了,“胡儿”们又唱起歌来,那突然中断的热烈情绪,终于又有了恢复,但“凄凄不似向前声,满座重闻皆掩泣”(白居易《琵琶行》),那曲曲“虏歌”全然变成了诉说乡情的“蕃音”,散在空间,飘向塞云。然而,关山万里,风沙满眼,他们又怎么能回得去呢,只有空自望乡断魂而已。这当中,表现出作者对他们的无限同情。最后,作者用西汉王昭君出塞客死异邦,死后坟上长满青草,以表示对故乡思念的故事,来表示感慨,意思是说,汉人有流落异地终于不归的,而“胡儿”也有流落汉区回不去的,彼此都是一样,你们怕是永远也回不了家乡啊!作者在这样深沉的感叹中,表现了对少数民族人民亲切友好之意,对他们长期漂流异乡生发了由衷的同情。中间的描写、叙述,也把他们摆在与汉人同等的位置,亲密相处,形同一家,决无轻蔑、贱视之意。

全诗在结构上大起大落,开合动荡,但又转接自然,妙合无痕,体现出作者高度的构思技巧。特别是情景交融的描述,富有浓郁边地情调的生动形象的刻画,语语扣动读者的心扉,读来感人至深。

(管遗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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