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难·其三 古诗全文
有耳莫洗颍川水,有口莫食首阳蕨。
含光混世贵无名,何用孤高比云月?
吾观自古贤达人,功成不退皆殒身。
子胥既弃吴江上,屈原终投湘水滨。
陆机雄才岂自保?李斯税驾苦不早。
华亭鹤唳讵可闻?上蔡苍鹰何足道?
君不见吴中张翰称达生,秋风忽忆江东行。
且乐生前一杯酒,何须身后千载名?
行路难·其三【注释】
①用许由、巢父事。尧让天下于许由,由不欲闻之,洗耳于颍水之滨。时其友巢父牵犊过,见由洗耳,问其故,对曰:“尧欲召我为九州长,恶闻其声,是故洗耳”。巢父曰:“子若处高岸深谷,人道不通,谁能见子?子故浮游,欲求其名誉,污吾犊口。”牵犊上流饮之。见《高士传》。
②用伯夷、叔齐事。武王伐殷,天下宗周,伯夷、叔齐耻食粟,隐于首阳山,采薇而食,遂饿死于首阳山。见《史记·伯夷叔齐列传》。蔽:即薇。
③子胥:即伍子胥,春秋时楚人,后奔吴,有大功。子胥谏吴王而不听,又为太宰所逸,吴王赐剑使自到死。既死,又取子胥尸,以鸱夷皮囊之,浮于江中。见《史记伍子胥列传》。
④屈原:战国时楚人,为怀王左徒,后遭谗被疏。顷襄王时更遭迁逐,自沉汩罗江死。见《史记·屈原列传》。泪罗江近湘水,故云“湘水滨。“
⑤陆机:三国吴人,后归西晋。字士衡,少有异才,文章冠世。后事成都王司马颍,官平原内史。颍起兵讨河间王司马,机为后将军、河北大都督,及战而败,复遭谗谐,为颍所杀。临刑,叹曰:“华亭鹤唉,岂可复闻乎?”华亭:在今江苏松江县,吴未灭时,机与弟陆云共游于此十余年。
⑥李斯:秦丞相,二世时,被腰斩咸阳。临刑时,谓其子曰:“吾欲与若复牵黄犬,俱出上蔡东门逐狡兔,岂可得乎?”见《史记李斯列传》。税驾:即息驾,犹言退身。上蔡:即今河南上蔡县。李斯为上蔡人。田猎时,臂上架苍鹰。今本《史记》无臂苍鹰事,而李白诗中屡称苍鹰,当另有所本。《太平御览》引《史记》李斯事,即有“牵黄犬、臂苍鹰”字样。
⑦“君不见”四句:俱用张翰事。张翰,西晋吴郡人,为齐王司马同大司马东曹椽,因见秋风起,思吴中旅菜、薄羹、鲈鱼脍美,遂弃官归。翰为人任心自适,不求当世,或问曰:“卿乃可纵适一时,独不为身后名耶?”翰曰:“使我有身后名,不如即时一杯酒。”事见《晋书张翰传》。
行路难三首【题解】
诗写全身隐退之志,与本题其一、其二不同,是去朝前心情,当是天宝三载所作。首四句谓其隐退非为沾名钓誉,故对许由、夷、齐有所批判。中间援引古事,皆为被谗而身亡者,当是比喻其在朝之遭遇。
【行路难·其三翻译译文】
不要学许由用颍水洗耳,不要学伯夷和叔齐隐居收养采薇而食。
在世上活着贵在韬光养晦,为什么要隐居清高自比云月?
我看自古以来的贤达之人,功绩告成之后不自行隐退都死于非命。
伍子胥被吴王弃于吴江之上,屈原最终抱石自沉汨罗江中。
陆机如此雄才大略也无法自保,李斯以自己悲惨的结局为苦。
陆机是否还能听见华亭别墅间的鹤唳?李斯是否还能在上蔡东门牵鹰打猎?
你不知道吴中的张翰是个旷达之人,因见秋风起而想起江东故都。
生时有一杯酒就应尽情欢乐,何须在意身后千年的虚名?
【行路难·其三 赏析】
此篇纯言退意,与第一篇心情有异。通篇以对比手法,前四句言人生须含光混世,不务虚名。中八句列举功成不退而殒身者,以为求功恋位者诫。最后赞成张翰唯求适意的人生态度。一篇之意三层而两折。言虚名无益,是不否定事功之意。而功成则须及时退身,一为避祸,二求适意自由。这是李白人生哲学的基调。
此篇用典频繁,但不是自比古人,而是通过对古人的评论表达出至为复杂的心情。首先对许由、伯夷与叔齐的弃世提出非议,可见前两首所说的“济沧海”“归去来”并非心甘情愿;可是,接着又对伍员、屈原、陆机、李斯之殒身政治表示不满。弃世既不符合他的人生理想,济世又深感世情险恶,两边都不是他原意选择的出路。正因为如此,李白的“行路难”才有别于鲍照等人,具有更深刻的悲剧性。不用说,诗中引用历史教训也出于现实感受。
如果说第二首用典主要是揭露宫廷的腐败,此首则在揭露宫廷政治的黑暗和险恶,两方面都是诗人在长安宫廷的切身感受,也是他不得不辞官的理由。最后他对及时身退的张翰表示赞赏,正如前两首的结尾一样,不过是无可奈何之下的强自宽解,也是对现实表示抗议的激愤之词。
“且乐生前一杯酒”,犹如“直挂云帆济沧海”,神仙和酒原是李白排除忧愤的两大法宝。但他还说过“仙人殊恍惚,未若醉中真”,“举杯消愁愁更愁”,无论仙与酒都无济于事,原因就在于他的人生态度始终是积极的。这种执著于现实人生的积极态度,既是李白悲剧深刻性之所在,也是李白诗歌永恒生命力之所在。
行路难三首创作背景
这三首诗联系紧密,不可分割。唐玄宗天宝元年(742年),李白奉诏入京,担任翰林供奉。可是入京后,他却没被唐玄宗重用,还受到权臣的谗毁排挤,两年后被“赐金放还”,变相撵出了长安。《唐宋诗醇》以为《行路难三首》皆天宝三载(744年)离开长安时所作。
《行路难三首》·其三(有耳莫洗颍川水,有口莫食首阳蕨)古诗提要:
《行路难三首》是唐代伟大诗人李白的组诗作品。这三首诗抒写了诗人在政治道路上遭遇艰难后的感慨,反映了诗人在思想上既不愿同流合污又不愿独善一身的矛盾。正是这种无法解决的矛盾所激起的感情波涛使组诗气象非凡。诗中跌宕起伏的感情,跳跃式的思维,以及高昂的气势,又使作品具有独特的艺术魅力,而成为后人广为传诵的千古名篇。
行路难三首(其三),原题下注“古兴”二字。即一题作《古兴》。此诗作年未详。朱谏《李诗辨疑》云:“朱子(熹)尝谓东坡写此诗,中间节去八句,则以前四句与后四句合为一首,盖是之也。以今观之,似为简当,而意义又相续,中间八句,诚为堆叠,有犯诗家点鬼薄之病,宜节而去之也。”詹锳《李白诗文系年》:“按中间八句,《文苑英华》已有之,则其来源有自,决非宋人妄增。东坡所写,不知何所据。”葛立方《韵语阳秋》卷十一:“又《行路难》云:‘有耳莫洗颖川水,有口莫食首阳蕨。含光混世贵无名,何用孤高比明月。’则意在进为也。”
诗起笔对许由和伯夷叔齐的弃世归隐表示非议,表明诗人仍难忘怀现实,可是接下列举伍子胥、屈原、陆机、李斯等人的才高未能善终的悲惨结局,表示了对当时黑暗政治的戒惧,总结出“功成身退”的从政道路。诗的结末对张翰的及时隐退、旷达自适,表示了由衷的向慕。此诗用典非以古人自比,而是借评论古人以表自己心曲,深刻地表现了内心的矛盾。这些用典还揭露了当时政治的黑暗与腐败,具有一石二鸟的艺术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