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诗原文
杂诗
《杂诗》孔融
岩岩钟山首,赫赫炎天路。
高明曜云门,远景灼寒素。
昂昂累世士,结根在所固。
吕望老匹夫,苟为因世故。
管仲小囚臣,独能建功祚。
人生有何常,但患年岁暮。
幸托不肖躯,且当猛虎步。
安能苦一身,与世同举厝。
由不慎小节,庸夫笑我度。
吕望尚不希,夷齐何足慕。
杂诗赏析
徐悲鸿曾说过:“人不可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孔融却是既有“傲气”又有傲骨的人。他是“建安七子”中年龄最大的一个,也是“七子”中最自负(傲气)的一个,其自负,从这首《杂诗·岩岩钟山首》中就可见一斑。
这首诗的前四句中,“岩岩”、“赫赫”都是形容词,“岩岩”形容钟山的高峻;“赫赫”形容南方的炎热。钟山,相传是极寒冷的地方,而炎天,指的是南方。这两句把极其寒冷的钟山和炎热的南方对比,描绘出一幅强烈对比的画面。“高明”两句,“云门”和“寒素”分别形容高贵门第和寒门之人。作者指出,有权有势的贵族,他们的势力可以延伸到云汉;而他们的余光便可将寒门之人熏灼。
紧接着,孔融说道,那些超凡卓越的贤才是好几代人培育累积的结果,没有牢固的根基是不可能出现的。看来,只有像山川那样根基牢固之人才最有资格昂首于天地之间。
哪些人是这样的大丈夫呢?古往今来的那些仁人志士算不算呢?
让我们看看吧,姜尚只是凡间一介贱民,凭借机遇而辅佐文王有所作为;至于管仲,原本是阶下囚,也能成为齐桓公的重臣名垂青史。
这样说来,人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我”已经老了。不过还好,我的身躯还能像猛虎一样驰骋,所以不能困苦终生,不能和世俗的那些人举止一样,落入俗套。
我这样不拘小节,庸俗的凡人才会讥笑我的胸襟。姜太公我都不羡慕,何况是为了商朝饿死在首阳山的伯夷与叔齐?
从这首诗的内容来看,心气颇高的孔融对人们历来称赞的圣贤很不以为然。他轻描淡写地点评了人们心目中标杆式的人物,意在指出自己一定能做出更大的成就。看那“昂昂累世士,结根在所固”,不知孔融是否在以自己孔子二十世孙的身份来激励自己,做出超越前辈的伟业。而对于旁人的嘲笑,他直斥他们为“庸夫”,体现自己不为外界所扰的坚决。
孔融为什么有这样的自负(傲气)?
不仅仅因为他是孔子的二十世孙。在四岁的时候,他以这个年龄孩子少有的成熟和礼节获得“能让梨”的美誉。十岁,随父亲到洛阳,对名士李膺说出“想君小时,必当了了”的话,语惊四座。使得李膺不得不感慨道:“高明必为伟器!”
天资聪颖,加上勤奋好学,使得孔融很早就和平原陶丘洪、陈留边让一起被人们称为“俊秀”。在政治上,他在北海为官六年,平定贼寇、扶持学校、改善民生,举荐人才,深得地方百姓的拥戴,被人称为“孔北海”。文学上,他的文章虽然以议论为主,但“文句整饬,辞采典雅富赡”,常常用精妙的比喻阐述道理,气势充沛,颇露锋芒,极具个性,被列为“建安七子”之一。据说,魏文帝曹丕非常欣赏孔融的文章,不仅搜集他的文章,还感叹说:“(孔融为)扬(雄)、班(固)俦也。”苏轼更是称赞孔融:“文举以英伟冠世之资,师表海内,意所予夺,天下从之,此人中龙也。”
有这样的成绩,难怪孔融会“笑傲”古来的圣贤了。可是,这些成绩也并非使得孔融的人生道路一帆风顺。有傲气,是他的资本,也是他的致命伤。文学上的才气,为人上的不拘小节,甚至执拗(也就是“傲骨”),为他带来了不少麻烦。早在董卓专权时期,他直言不讳,“会董卓废立,融每因对答,辄有匡正之言。以忤卓旨,转为议郎”,被“下放”到北海。等到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后,孔融也不肯低头,他讽刺曹丕纳袁熙的妻子为妾:“武王伐纣,以妲己赐周公”;他反对曹操征乌桓:“肃慎氏不贡矢,丁零盗苏武牛羊”;他反对曹操的禁酒令说:“尧非千钟,无以建太平;孔非百觚,无以堪上圣”……
终于,建安十三年(208年),曹操忍无可忍,授意部下告发孔融“欲规不轨”,加上祢衡的错误,把孔融杀害弃市。一代名士孔北海就这样死于非命!
以文观人,这首诗一定程度上是孔融自己命运的写照。这首《杂诗》通篇磅礴气势正是孔融一生光辉的写照,人如其文,用如此豪迈的词句来不加修饰地形容自己的伟大志向,是少有的。但也是这样的狂和看不上世间俗人的举止,使得他在精神世界陷入孤独,常常被“庸夫”所笑。孔融是圣人,他的耿直、忠心、清高在同时代无人可比,孔融也是“可笑”的人,没有“审时度势”,不“同流合污”、“识时务”,也注定他的不幸命运。这样矛盾的人,岂止孔融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