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韵天锡提举原文
次韵天锡提举
惠洪
携僧登芙蓉,想见绿云径。
天风吹笑语,响落千岩静。
戏为有声画,画此笑时兴。
夙习嗟未除,为君起深定。
蜜渍白芽姜,辣在那改性。
南归亦何有?自负芦圌柄。
旧居悬水旁,直室如仄磬。
行当洗过恶,佛祖重皈命。
念君别时语,皎月破昏暝。
蝇头录君诗,有怀时一咏。
【注释】
天锡提举:身世未详,疑为朱天锡,作者同时人张景修,有《送朱天锡童子》诗。
芙蓉:湖南衡山有芙蓉峰。
芦圌(chuán):亦作芦篅。圌,同篅。用芦苇或竹片编成圆圌,有柄可背负,用以盛旅途的粮食。本意为盛谷物的圆囤。
次韵天锡提举赏析
这首诗是步友人原韵的酬赠之作。全诗分三段。前六句为第一段。开头两句:“携僧登芙蓉,想见绿云径。”叙说当时承天锡提举,相携共登衡山的芙蓉峰,所经行的山径上,绿云缭绕,至今还可以想见登山的情景。接着两句:“天风吹笑语,响落千岩静。”则写登临之时,意趣盎然,天风吹送着笑语的声音,这声响打破了千崖万壑的寂静,回旋在幽谷丛林之间。登临之乐,恍如身在仙境,远非人世间所能有。“戏为有声画,画此笑时兴”这两句是说,因为心情的欢畅,当时曾赋诗以志,戏为绘景绘声之句,不仅诗境如同有声之画,而且所画的即为笑语时的清兴和神情。如今虽说此游已成往事,而笑语之情,登山之趣,依然历历在目。这一段极写登山之乐,而写景写情,写境界,写登临时的笑语,写笑语中蕴藏的兴致,可算是一片化机,融合在诗情画意之中,构成神奇的画境。
第二段十句。“夙习”四句,感叹自己虽然出家为僧,但积习未除,所以友人来访,深感高谊,不惜从入定之际,油然而起,破除“深定”时的戒律。从自己的习性来说,就好比是经过蜜浸的芽姜,尽管外面一层甜,却是内在的辣性并未改变。这段后半“南归”以下六句,回忆从琼崖南归以来,自己仍旧是孑然行脚之僧,所携所负,仅仅为芦篅之箧,其中不过是破衲、餱粮而已。归来之后,且喜悬在水边的旧居犹存,茅庵径直,聊可容膝,小得就像逼仄的悬磐一样,但即是这点足以藏头覆足的所在,也够得上满意的了。行当一洗往昔的罪过,重行皈依佛祖(皈命,即归依佛法之意。皈,即“归”),以扫除尘念,一意清修,将亦自有抛却红尘之乐。这一段追叙放逐遇赦后的情况,着重表明心性未改,且有志禅寂,以便友人了解自己的趋向。
第三段“念君”等四句,是对友人致忆念之情。想起友人临别的话语,就像天空中皎洁的月亮,破除了长夜的昏暝而在自己的心灵上朗照。在清暇之时,不免以蝇头细楷,恭写君诗,以便在怀思之时,取来咏诵一过,使不复生鄙吝之情,以为修行中的良伴。此情此意,必当得君之一谅,想来定能不我遐弃,也就大慰生平了。“皎月破昏暝”一句,善用比喻,意境高妙。
全诗第一段刻画共同游芙蓉峰的真趣,妙在不落言诠、语意之外,充满欢欣。第二段意在表明自己遇赦归来之后,当永远皈依佛教,虽贫亦无碍,过去种种,只不过偶然游戏人间。第三段写情,情中寓空灵之景,豁然落响天外,结句更回映前文之“携僧”,示临分时话语当永留心曲。全作意境高旷,幽清中见其雅致。作者虽为方外之人,但情根毕竟未断,尘念犹存,蜜渍姜芽之喻,十分形象。诗境和心境虽然不妨参合,但就诗而论,这首诗是诗境高于心境的。
(马祖熙)
【作者】
惠洪:(1071—1128)僧人,一作慧洪。号觉范,俗姓喻(一说彭),后改名德洪,筠州新昌(今江西宜丰)人。元祐四年(1089)试经于汴京天王寺,得度,先后依宣秘大师、真净禅师。后入清凉寺为僧。以医识张商英,又往来郭天信之门。政和元年(1111)张、郭得罪,他被决配朱崖。能画梅竹。尤好诗词。与黄庭坚相识。有《石门文字禅》、《冷斋夜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