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韵王定国扬州见寄原文
次韵王定国扬州见寄
黄庭坚
清洛思君昼夜流,北归何日片帆收?
未生白发犹堪酒,垂上青云却佐州!
飞雪堆盘脍鱼腹,明珠论斗煮鸡头。
平生行乐亦不恶,岂有竹西歌吹愁?
次韵王定国扬州见寄赏析
这首诗当作于宋哲宗元祐二年(1087),黄庭坚正在汴京为秘书省著作佐郎。王定国是真宗时名相王旦之孙,有才气。苏轼为其诗集作序,黄庭坚为其文集作序,可见他们关系密切。元丰年间,王定国受苏轼牵连也被贬。元祐初,苏轼还京,荐他为宗正丞,不久又遭指谪,出为扬州通判。他从扬州寄诗给黄庭坚,黄步其韵而成此诗,表达了对朋友的思念与劝慰之情,颇为感人。
古人常以流水为比,表达悠悠不尽的情思,如徐幹《室思》:“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已时”、李白《沙丘城下寄杜甫》:“思君若汶水,浩荡寄南征”、李煜《虞美人》:“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欧阳修《踏莎行》:“离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如春水”、鱼玄机《江陵愁望寄子安》:“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等,例子举不胜举。这首诗第一句也是以流水喻情,而不用“是”、“如”、“若”、“似”等字,径直说是清洛在思君,是昼夜不断的流水向王定国送去绵绵情思,显得更为劲拔。元丰年间,导洛入汴,清洛即清汴。这一句既有喻意又是写实。它表明了诗人是在汴京(今河南开封),也暗示了王定国就是顺汴水到扬州的。汴水是联结汴京、扬州的纽带,是沟通朋友间信息的渠道,使两人诗歌唱和,息息相通。不仅如此,而且清洛也是王定国北归汴京的水道,所以诗人又写出了第二句,昼夜盼王定国早日归来,补足了思君的内涵。“何日”句见思念之切。王定国刚出任扬州通判,诗人就盼其北归汴京,足见两人友情之深,也表明诗人对朋友遭贬的不满。
在三四句中,诗人对朋友现在的处境表示了关切。劝慰朋友趁白发未生,还可饮酒作乐;遗憾的是刚要直上青云又被外放扬州作副守。吴汝纶说:“‘未生白发’等联,皆痛撰出奇,前无古人,自辟一家蹊径。”(引自《唐宋诗举要》卷六)“犹”、“却”二字,转接有力,意思陡下,含有无限感慨。一句之中语意有变,两句之间也有曲折。两句诗顿挫有力,诚为奇警。
五六句具体写王定国在扬州的生活。鱼腹细切成脍,堆放盘中像飞来的白雪;煮熟的鸡头米,像千万颗晶莹的珍珠。这是倒装句,借两个生动的比喻,特意把“飞雪”、“明珠”放在句首,以引起人们对美好事物的充分联想。美化这种生活,恰好说明实际上有可悲之处。因此可以说与上联意同,只是换了一种写法。
结联更作宽慰语。平生行乐本来不坏,哪有竹西的歌吹反倒惹起愁怀?隋唐以来,扬州一直是商业都会,歌舞繁盛之地。“岂有竹西歌吹愁”是从杜牧“谁知竹西路,歌吹是扬州”(《题扬州禅智寺》)脱胎而来。然而诗人并没幻想王定国会像杜牧那样在“春风十里扬州路”尽情享乐,“行乐亦不恶”的“亦”字有无可奈何的意味。王定国的原诗是以“愁”字作结的(次韵要求依原诗用韵次序)。“岂有”二字耐人寻味。因为愁与扬州的繁华热闹极不和谐,所以诗人希望朋友借歌吹以破愁。效果如何,不得而知。诗结束了,诗人对朋友的思念之情却像长江大河一样无穷无尽。全诗八句如同一句,一气回转而下,其中又多顿挫起伏。
(朱明伦)
【作者】
黄庭坚:(1045—1105)字鲁直,自号山谷道人,晚号涪翁,洪州分宁(今江西修水)人。治平进士。哲宗时以校书郎为《神宗实录》检讨官,迁著作佐郎。后以修史“多诬”遭贬。早年以诗文受知于苏轼,与张耒、晁补之、秦观并称“苏门四学士”。与苏轼齐名,世称“苏黄”。诗以杜甫为宗,有“夺胎换骨”、“点铁成金”之论,风格奇硬拗涩,开创江西诗派,在宋代影响颇大。又能词。兼擅行、草书,为“宋四家”之一。有《山谷集》、《山谷琴趣外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