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行》原文赏析-汉乐府-两汉诗歌

来源:网络整理 时间:2024-09-07 20:59

相逢行原文

相逢行

汉乐府

相逢狭路间,道隘不容车。

如何两少年,夹毂问君家。

君家诚易知,易知复难忘。

黄金为君门,白玉为君堂。

堂上置樽酒,作使邯郸倡。

中庭生桂树,华灯何煌煌。

兄弟两三人,中子为侍郎。

五日一来归,道上自生光。

黄金络马头,观者盈道傍。

入门时左顾,但见双鸳鸯。

鸳鸯七十二,罗列自成行。

音声何噰噰,鹤鸣东西厢。

大妇织绮罗,中妇织流黄。

小妇无所为,挟瑟上高堂。

丈人且安坐,调丝方未央。

《相逢行》原文赏析-汉乐府-两汉诗歌

相逢行赏析

汉乐府歌辞有异于其前《诗经》的比兴复沓,常喜用“敷陈其事”的赋的手法,铺叙展衍,而又浑然凝练,烘衬映托,来表达作品的题旨。诗写富豪之家的煊赫豪华,由远(门前)及近(宅苑),由物(车马)及人,层层铺叙,绘景绘形,最后戛然而止。字面上说道隘路狭,间不容车,但实际上是由于车马塞途,围观者众,而显得有“狭路”“道隘”之感。这联系第四句和后面的“观者盈道傍”便可清楚看出。“毂”,车轮中心的圆木,辐聚其外,轴贯其中,诗中常用来代指车。“喧喧蹄毂走红尘,南北东西暮与晨”(罗邺《帝里》)。“夹”者,并非通常的释义“在两者之间”,而含有混杂、混迹其间意,此处暗示蹄毂喧喧,车马之盛。与王符《潜夫论》写京师贵戚嫁娶者“车軿数里,缇帷竟道,骑奴侍僮,夹毂相引”近似。正是从人马如此杂沓中引出其中的“两少年”,他们或因年尚幼小,不懂事;或因为眼前的喧阗所惊,而有“君家”之“问”(不知此为何等人家)。出语平平,但平中见奇。后来白居易秦中吟诗《轻肥》“意气骄满路,鞍马光照尘。借问何为者,人称是内臣”,似取法于此,只是“直歌其事”,无复此诗的内蕴丰富了。

古人赋诗作文,讲究“有物有序”。“物”,指作品的思想内容;“序”,指层次结构。刘勰云:“体必鳞次”,或云:“行文无序赏花开”,须如鱼鳞那样一片一片有次序,或如花朵那样一瓣一瓣展开。本诗在写作上的一个重要特点,正在于此。“易知”而“难忘”,承上的声威显赫,启下的富丽堂皇。试看,其邸第之华丽,黄金为门,白玉为堂;生活之奢靡,酒筵席上,歌舞作乐;而庭院里此刻桂树馨香,华灯夺目。“邯郸”,古都邑名,战国时为赵都,秦置县,战国、秦时为黄河北岸最大的商业中心。“倡”,歌舞伎。赵国女乐,闻名于时。从这一连串的铺排描述中,可见其骄奢淫逸生活之一斑。

豪富之家,为何如此煊赫,接着道出缘由:“兄弟两三人,中子为侍郎。”“两”为俗语中的衬字,无实义。“侍郎”,官名。《后汉书·百官志》:“侍郎三十六人,作文书起草。”秩(官俸)各四百石,为朝廷的近臣。下面一连四句虽仍写富室豪华,却专从“中子”着笔,避与前面重复。汉制中朝官每五日有一次例假,称为“休浴”(休息、沐浴)。《汉书·霍光传》有“光时休沐出”语,后人注曰以五日为期。“道上”“道傍”,含意不同:前者指远(官署),有道路、一路上之意;后者指下马已到“君门”。中用“黄金络马头”,既呼应上句的“生光”,并启下句的观者之“盈”。“黄金为君门”六句泛写,此处则是一个特写镜头。这不禁令人想到杜甫《丽人行》中“黄门飞鞍不动尘……后来鞍马何逡巡,当轩下马入锦茵”这样的场景。

“入门”以下六句又自成一个层次,即从入门者目之所见、耳之所闻写此富贵之家的奢靡豪华。鸳鸯与鹤均为著名珍禽,非一般人家所有。前者因雌雄偶居不离,古称“匹鸟”。后者相传为仙人的乘骑,又被称之仙禽。这里径用《西京杂记》载:“霍光园中凿大池,植五色睡莲,养鸯鸯三十六对,望之烂若披锦。”《相和歌辞·鸡鸣》篇亦云:“舍后有方池,池中双鸳鸯。鸳鸯七十二,罗列自成行。”可见当时俱以此显示其豪华奢丽。写鹤,则专写其鸣声悦耳。“噰噰”,鸟和鸣声。宋玉《九辩》:“雁噰噰而南游兮,鹍鸡啁唽而悲鸣。”王逸注:“雌雄和乐,群戏行也。”这里形容众鹤和鸣之声。兄弟三人,虽只写“中子为侍郎”,但其他可知,诗重简练,不必一一备述。这样从为宦者的目睹耳闻,于豪奢外更见出此辈人的喜好情趣;而且变宕迭见,摇曳生姿。虽不着一贬语,言外却是不无讽意的。

最后六句,以“丈人”为中心,深一层表现出诗的题旨。“丈人”,通称老人,“尊翁妪为丈人”(《论衡·气寿篇》)。但从全诗看,似以解为家长、主人为宜。《史记·刺客列传》:“家丈人召使前击筑。”司马贞《索隐》引刘氏曰:“谓主人翁也。”写“丈人”却先从“三妇”着笔。“大妇”“中妇”“小妇”是三子之妻。她们或心灵手巧,善于女红(绮罗,有文饰的绫罗;流黄,褐黄色的绢),小妇尤为高雅,她步上高堂,按五声音阶而定弦,一曲清音,正从纤指间由低到高地轻轻传出……此刻“安坐”的“丈人”又是何等心情!

这首诗极写豪富之家的声威显赫,富丽堂皇,子辈的仕宦得意,长者的养尊处优,全家的温顺和美,其乐融融。“揭露豪贵的骄奢淫逸”云云,却只能从背面看;或者说几为欣羡之情而淹没了。不过鳞次有序的艺术手法仍可借鉴。全诗三十句,每六句为一层次:首写车马之盛,次写门庭华丽,三写仕宦通达,四写庭院清雅,五写长幼有道,家室和美。看似纷然杂陈,但行文有序,各个场景联系紧密,生动地描绘出一个豪贵之家的清晰状貌。我们怎能不佩服诗人的构筑之工呢!

(艾治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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