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雪作品原文
对雪
杜甫
战哭多新鬼，愁吟独老翁。
乱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风。
瓢弃樽无绿，炉存火似红。
数州消息断，愁坐正书空。
【注释】
战哭：为战事的惨败而哭。多新鬼：多了很多新的鬼魂，暗示上面提到的陈陶和青阪之战的惨败事。
老翁：指诗人自己。因为想起了官军的惨败，不禁对雪愁吟。“独”字感慨遥深，当时唐朝的那些留在长安的官吏都向安禄山投降，已经没有人再去关心祖国的命运。
这两句话写景，于景物中寄寓世乱时危的景象。回风：指旋风。
这两句写生活的穷困无着。无绿：无酒。因为酒的颜色为绿色，所以往往以“绿”来代指酒。火似红：即似火红，这里是说生不起炉子，没有火来取暖，但人还是常常不自觉地伸手向炉子处，像是觉得炉子点燃着像火一样红。
数州：指唐军和安禄山的叛军作战的广大地区。消息：包括妻子、弟妹的家事以及国事的情况。书空：用手指比画着在空中写字。
【译文】
一战大败，让人痛哭平添了无数新鬼；愁苦吟唱，只余一个孤独困苦的老翁。屋外乱云低重，已是薄暮时分；后来急雪飘零，在风中来回飞舞。盛酒的葫芦已不知丢到哪里去了，空置的酒樽已失去往日的青翠之色；冰冷的火炉中似乎还有往日那通红的火焰。那么多的州都在战后失去了消息，我只有对着空中书写着自己的愁绪。
对雪赏析评点
【赏析1】
此诗作于长安，当时诗人正身陷囹圄。长安被安禄山的叛军攻陷后，杜甫为追随肃宗皇帝，只身北上灵武，不幸遭遇叛军，被押到长安。被羁押期间，他内心的痛苦无人能诉，只好借诗发泄出来。开篇一句“战哭多新鬼”，暗点了一个使诗人哀痛的事实：唐军刚打了败仗，收复长安暂时没什么希望了。这使忧国忧民的诗人平添了一层愁苦，但却无法向人倾诉，只能独自哀愁。三、四句正面点题，先写黄昏时分的乱云，接着又写了在旋风中胡乱飞舞的急雪。这就暗示出诗人此时正独坐斗室，对着“乱云”、“急雪”反复愁吟，他满怀的愁绪，似乎与严寒的天气和飘零的飞雪融化在一起了。五、六句写了诗人当时的困窘状况：盛酒的葫芦都找不到了，哪里还会有一滴酒？寒冬里没有一点儿柴火，只剩下一个空炉子。即使在这样困苦的生活中，诗人心中最挂念的还是国家的命运，因此，最后两句诗人又开始担忧时局：那么多的州都在战后杳无音讯，我只好对着空中书写自己的满怀愁绪。该诗表达了诗人对国家命运的关切，以及面对困境时无能为力的苦闷心境。
【赏析2】
杜甫这首诗是在被安禄山占领下的长安写的。长安失陷时，他逃到半路就被叛军抓住，解回长安。幸而安禄山并不怎么留意他，他也设法隐蔽自己，得以保存气节；但是痛苦的心情，艰难的生活，仍然折磨着诗人。
在写这首诗之前不久，泥古不化的宰相房琯率领唐军在陈陶斜和青坂与敌人作车战，大败，死伤几万人。消息很快就传开了。诗的开头──“战哭多新鬼”，正暗点了这个使人伤痛的事实。房琯既败，收复长安暂时没有希望，不能不给诗人平添一层愁苦，又不能随便向人倾诉。所以上句用一“多”字，以见心情的沉重；下句“愁吟独老翁”，就用一“独”字，以见环境的险恶。
三、四两句──“乱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风”，正面写出题目。先写黄昏时的乱云，次写旋风中乱转的急雪。这样就分出层次，显出题中那个“对”字，暗示诗人独坐斗室，反复愁吟，从乱云欲雪一直呆到急雪回风，满怀愁绪，仿佛和严寒的天气交织融化在一起了。
接着写诗人贫寒交困的景况。“瓢弃樽无绿”，葫芦，古人诗文中习称为瓢，通常拿来盛茶酒的。樽，又作尊，似壶而口大，盛酒器。句中以酒的绿色代替酒字。诗人困居长安，生活非常艰苦。在苦寒中找不到一滴酒。葫芦早就扔掉，樽里空空如也。“炉存火似红”，也没有柴火，剩下来的是一个空炉子。这里，诗人不说炉中没有火，而偏偏要说有“火”，而且还下一“红”字，写得好象炉火熊熊，满室生辉，然后用一“似”字点出幻境。明明是冷不可耐，明明是炉中只存灰烬，由于对温暖的渴求，诗人眼前却出现了幻象：炉中燃起了熊熊的火，照得眼前一片通红。这样的无中生有、以幻作真的描写，非常深刻地挖出了诗人此时内心世界的隐秘。这是在一种渴求满足的心理驱使下出现的幻象。这样来刻画严寒难忍，比之“炉冷如冰”之类，有着不可以拟的深度。因为它不仅没有局限于对客观事物的如实描写，而且融进了诗人本身的主观情感，恰当地把诗人所要表现的思想感情表现出来，做到了既有现实感，又有浪漫感。
末后，诗人再归结到对于时局的忧念。至德元载至二载（756-757），唐王朝和安禄山、史思明等的战争，在黄河中游一带地区进行，整个形势对唐军仍然不利。诗人陷身长安，前线战况和妻子弟妹的消息都无从获悉，所以说“数州消息断”，而以“愁坐正书空”结束全诗。“书空”是晋人殷浩的典故，意思是忧愁无聊，用手在空中划着字。这首诗表现了杜甫对国家和亲人的命运深切关怀而又无从着力的苦恼心情。
（刘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