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居即事其二原文赏析
村居即事(其二)
陈恭尹
村居即事其二原文赏析
村居即事其二
丝丝寒雨湿飞尘,草绿平田不是春。
伏犊山中虽有虎,农夫争避带刀人。
【赏析】
陈恭尹《村居即事》诗原共五首,此为其一。诗人站在同情人民的立场上,对战争强加给人民的灾难作了无情的抨击。联系作者曾有过抗清扶明的经历,其批判的矛头无疑是指向清兵的。
首句展现在读者眼前的是一幅早春的天气图。此时,万物复苏,如丝的细雨连绵不绝,略带寒意,飘扬的灰尘,已被湿润的空气洗涤得一尘不染。“丝丝寒雨”四字,抓住了早春时雨水的特征,它同“雨横风狂三月暮”的晚春之雨大异其趣,而同杜甫“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描写类似。
次句的“草绿平田”四字,补足对春景的描状。但诗人笔下的春景,却令人犯疑,为何平展展的田地里,生长的不是禾苗而是青草?种田人为何弃田不耕?种田人又到哪里去了?一疑未决,一疑又生,紧接着“草绿平田”四个字的是“不是春”三个字。按照常理,“丝丝寒雨湿飞尘”和“草绿平田”所描摹的景色应是春景才是。然而,作品却一反常理,在“草绿平田”后,紧接“不是春”三字,这就同前抵牾,有悖于常理,同一般人的通常认识迥然不同。两个疑问,都激起了读者浓郁的兴趣,迫切地盼望着下面诗句的解释,从而造成读者想知而未知的悬念。
三、四句紧扣一、二句,是对为何“草绿平田”,而又“不是春”的解释:“伏犊山中虽有虎,农夫争避带刀人。”“伏犊山”,山名。在今广东省增城县。原来是天下大乱,兵祸四起,人们为了躲避带刀的兵丁,不得不争先恐后地逃到深山更深处的伏犊山中,过着苟延残喘的日子。在这兵荒马乱的世道,人们心冷似铁,有如严冬一般凄寒,哪里又能感受到春天降临的气息呢?无怪乎诗人要说“不是春”了。这种对自然界有悖于常理的认识,是诗人在特殊情况下特殊心理的反映,看似矛盾,却又真实地透露出当时人民巨大的肉体的和精神的痛苦,表现了诗人对战争对动乱强烈的反感之情。这样抒写,意余象外,特别富有情致,耐人寻味。三、四两句在构思上也奇妙有趣。前面已经指出,诗人所抨击的“带刀人”是指清兵,作者写伏犊山中明明有虎,但农民为了逃避带刀之人,却偏偏冒险向虎山行,这实际上道出了“清兵猛于虎”五个字。这样的构思对表现诗的主题思想,无疑十分深刻有力。
村居即事其二原文赏析
村居即事其二
才生文字即风波,鬼哭虽然吏亦歌。
三尺龙泉方寸印,不知谁较杀人多?
【赏析】
作品有感于官吏以笔杀人,愤然写下此诗予以尖锐的揭露。诗的一、二句写鬼和吏对仓颉造字的两种完全相反的态度。《淮南子·本经训》记云:“昔者仓颉作书,而天雨粟,鬼夜哭。”看来文字的出现对鬼来说是一场灾难。诗人用“虽然”二字一作转折,引出了官吏们截然不同的态度,官吏们为文字的出现兴奋得高歌。吏歌与鬼哭对比鲜明,此即由于文字的出现而引起的“风波”。紧接三、四句便写道:“三尺龙泉方寸印,不知谁较杀人多?”在一般人的心目中,都认为战争酷烈,杀敌三千,自损八百,一场战争下来,死伤无数。而官府断案杀人则是个别的、少量的。诗人却对“三尺龙泉(剑)”与“方寸(官)印”,二者到底是谁杀人多提出了疑问,这就说明他实际上是认为以印杀人比以剑杀人要多得多。两句诗是对封建社会衙门、官吏草菅人命吏治腐败的强烈控诉。“方寸印”之所以比“三尺龙泉”杀人更多,完全是由于封建专制制度政治腐败的结果。诚如作者一首咏笔诗所云:“手剑不到处,霜锋时赖君。”以剑无法杀人,则以笔代之。所以,“吏亦歌”的真正原因是,文字的产生,给官吏们多了一种以文字杀人的手段。他们舞文弄墨,虚拟一些莫须有的罪名,滥杀无辜,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这层意思,有待读者仔细玩味寻绎方能得之。
陈恭尹写此诗,当有个人的亲身感受。康熙十二年(1673),清政府下令撤销三藩(清封明朝降将耿仲明为靖南王,尚可喜为平南王,吴三桂为平西王,称三藩),吴三桂、耿精忠(仲明孙)、尚之信(可喜子)先后起兵反清,不久即被平定,史称三藩之乱。据徐世昌《晚晴簃诗汇诗话》记载,三藩之乱后,陈恭尹曾“以重名为时所忌,下狱二百日”。而此时的作者早已“无复远游之志”(《中游集序》),不再有抗清活动,过着平民的生活。二百日之灾,实在是一场冤狱。这使诗人对封建社会衙门滥施王法、曲解律例的黑暗,有了更清醒的认识,故发而为诗,予以猛烈的抨击。
这首诗运用对比手法,造成悬念,并引导读者联想,使读者自己用生活中活鲜鲜的实例加以补充,包含了极为丰富的社会内容。全篇质朴无华,但笔锋尖锐泼辣,思想深刻,是掷向封建专制制度的投枪和匕首。
(迟乃鹏)
【作者】
陈恭尹(1631-1700),字元孝,号半峰、独漉,广东顺德人。父邦彦,明末抗清殉难。陈恭尹继承父志,曾奔走各地,力图复明。不成,乃弃家远游,隐居广州避祸。其诗慷慨激昂,多颂扬抗清志士。与屈大均、梁佩兰并称“岭南三大家”。有《独漉堂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