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花声·怀古原文
卖花声·怀古
元·张可久
美人自刎乌江岸，战火曾烧赤壁山，将军空老玉门关。伤心秦汉，生民涂炭，读书人一声长叹。
卖花声·怀古赏析
到了元朝，元曲作为新的文学体裁登上了历史舞台，也出过不少引起轰动的作品，恐怕没几个人不会背“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知道元曲四大家的人很多，但张可久这位留下散曲数量最多的作家，名气却并没有那么大。
张可久是元朝后期最具代表性的散曲家，他留有小令八百五十五首，套曲九首，占现存散曲总量的五分之一。《卖花声·怀古》是张可久的代表作之一。多年来我接触过不少古体诗词散文中的怀古之作，除了苏轼的《念奴娇·大江东去》外，还是张可久的这首小令给我的印象最深刻。张可久很擅长用典，他的散曲中，有不少是引用历史典故的，如“山色空蒙水模糊，行云神女梦”，“血华啼杜宇，阴洞吼飞廉”，“昨宵入梦，那人如玉，何处吹箫”。《卖花声·怀古》既是为怀古而作，当然少不了会议论历史。
“美人自刎乌江岸”，一看便知这句写的是美人虞姬。楚汉之战，项羽被困垓下，他见大势已去，痛心疾首地唱道：“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霸王高歌，虞姬起舞，待一舞完毕，虞姬拔剑自刎。
“战火曾烧赤壁山”说的是赤壁之战。刘备、孙权联军与曹操战于长江赤壁，黄盖献计，周瑜领兵，采用火攻之术，以少胜多，大败曹军，成就了三足鼎立之局面。
古诗词中但凡提到玉门关的，十有八九都是议论汉朝，要么就是借古讽今。“将军空老玉门关”中的将军，指东汉著名军事家班超，他有一个著名的史学家哥哥班固，还有一个堪为封建女子典范的妹妹班昭。班固的《汉书》常被拿来与司马迁的《史记》相提并论，是一部非常有名的历史著作，只可惜班固还没完成这部著作就去世了，后来由妹妹班昭续写完成。班昭号曹大家，连当时的皇帝皇后都很敬重她，她除了续写《汉书》外，还著有被当做古代女子行为道德规范准则的《女诫》。班固和班昭从文，班超从武，另外，三兄妹的父亲班彪也是一位史学家，这一家子可谓出尽了人才。
班超曾出使西域，后又被封为定远侯，任西域都护。他一去西域就是三十多年，等到年老之时，思乡心切的班超上书向皇帝请求回乡。他在上表中说“臣不敢望到酒泉郡，但愿生入玉门关”。张可久散曲中的典故，正是引用了班超这句话。
在很多人眼中，项羽、周瑜还有班超都是英雄人物，都有着不朽的功绩，但是对于张可久来说，他们在战场杀敌，建功立业，所换来的不过是一片生灵涂炭。战争成功也好，失败也罢，给百姓带来的除了苦难还是苦难。张可久是少有的对这些英雄人物持否定态度的人，因为他是站在百姓的角度去看待这些战事的，项羽、周瑜和班超等人功成名就，流传千古，然而他们的功绩都是用百姓的苦难换来的呀！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每朝每代都有打不完的仗，百姓的苦也一直得不到终结：儿子战死沙场，白发人送黑发人；丈夫一去杳无音信，思妇日夜空盼……这一切的一切，所带来的除了百姓的苦难之外，还有读书人的一声长叹。
和其他怀古诗词相比，张可久的《卖花声》算得上是上乘之作了。他还有一首同名《怀古》小令，虽不及以上这首来得巧妙，但也是难得的佳作：
阿房舞殿翻罗袖，金谷名园起玉楼，隋堤古柳缆龙舟。不堪回首，东风还又，野花开暮春时候。
这首小令中也用了三个典故。“阿房舞殿翻罗袖”指秦始皇劳民伤财，兴建阿房宫供其享乐。“金谷名园起玉楼”，其中的金谷园是西晋著名富豪石崇，石崇家富可敌国，和王恺比富的时候敲碎名贵的珊瑚树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他家的金谷园飞阁流丹，花林曲池，奢华程度不下于皇家的宫殿。“隋堤古柳缆龙舟”即指隋炀帝开凿京杭大运河，乘龙舟下江南游玩一事。张可久借这些历史上比较有名的劳民伤财事件，讽刺统治者挥金如土只顾享乐，从不会为百姓着想，要知道有些百姓甚至连饭都吃不起。一富一贫，对比十分鲜明，令人深思。
张可久写这两首小令的目的是借古讽今，以历史上真实发生过的事来折射本朝。身为读书人的他没有那么大的力量去改变什么，只希望历史的悲剧不再重现，希望百姓能够摆脱苦难，安居乐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