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查子原文
生查子
北宋·晏几道
关山魂梦长,塞雁音书少。两鬓可怜青,只为相思老。
归傍碧纱窗,说与人人道。真个别离难,不似相逢好。
生查子赏析
我很喜欢白居易和张仲素燕子楼组诗中的一句,“燕子楼中霜月夜,秋来只为一人长”。燕子楼是徐州张愔为爱妾关盼盼所建,后来张愔去世,关盼盼独居燕子楼,日子过得寂寞凄苦,白居易这句诗的意思是,燕子楼中的霜月之夜如此漫长,好像只为关盼盼一人而已。所以在读到晏几道这阕词中的“两鬓可怜青,只为相思老”,感觉特别亲切,有种“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感觉。纵弱水三千,我却独取一瓢饮;我两鬓的乌发,只为相思而变白。
《木兰辞》中有这么一句,“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写的是女扮男装后的花木兰跟着行军的队伍不远万里奔赴战场,翻越关隘和山岭就像飞过去那样迅速。《木兰辞》中的“关山”和晏几道这首《生查子》中的“关山”是一个意思,泛指关隘和山川,一般出现在与边塞有关的诗词中。而晏几道这阕词写的正是闺中妇人思念远在西北戍边的丈夫。
一路西北去,荒凉的关隘和山川牵动着妇人的心弦,每次做梦她都会梦见远在他乡的丈夫,魂牵梦萦。然而西北边塞之地要通书信是很难的,有时候几个月甚至几年都收不到关于丈夫的任何消息。在日思夜想中,妇人原本美丽的黑发渐渐变白,仿佛因为相思而一夜老去。“两鬓可怜青”,这个“可怜”与我们熟悉的《孔雀东南飞》中的“自名秦罗敷,可怜体无比”中的“可怜”一样,大概就是很可爱,值得人去怜惜的意思,一般用来形容女子。妇人那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多好看啊,偏偏日日夜夜的相思折磨得她憔悴不堪,头发也像是马上要变白似的。
丈夫身在千万里之外,却时时刻刻牵动着妇人的心。一生一世,相思不悔。他回家时候的情景一遍又一遍在她的脑海中预演,她总是想着,他踏进门槛的那一刻会是什么样的呢?他会不会也跟她一样,时时刻刻惦记着自己?等到重逢之日,他必定也会迫不及待地与她相拥吧。所以妇人脑中出现了这样的画面:丈夫回来之日,她偎依在他的怀抱中,坐在碧绿的纱窗之前,情意绵绵,共话相思。她要把因相思而肝肠寸断的感觉全部向他倾诉,还要告诉他:“那离别的凄苦真是煎熬难耐,哪里比得上重逢厮守在一起的日子!”
词中提到了“碧窗纱”,即绿色的窗纱,比如唐代诗人刘方平《夜月》中的“今夜偏知春气暖,虫声新透绿窗纱”。大概古人比较喜欢绿色的窗纱吧,绿色是生命的颜色,充满了朝气与活力,这是种见了能让人变年轻的颜色。词中妇人房中糊的是绿色窗纱,她应该是很喜欢这个颜色的,不然也不会想着等丈夫回来,偎依在他怀中,傍着绿窗纱情话绵绵了。
晏几道写词确实如后人评价的那般,比起他父亲晏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的词中有很多不为人注意的细节,还有很多微妙的情感。晏几道写词是下了心思的,他的笔下不仅融入了华丽的辞藻,还有他自己的情感。那些倾注了他心血的诗词仿佛活了一般,与世人诉说着小山词中的情与爱,愁与恨。
莫道相思,生生世世,只为一人到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