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王孙·刺桐花底是儿家作品原文
忆王孙
清代:纳兰性德
刺桐花底是儿家,已拆秋千未采茶。
睡起重寻好梦赊,忆交加,倚著闲窗数落花。
忆王孙·刺桐花底是儿家作品赏析
一直觉得沙漏是最诗意的计时器具。一粒一粒的细沙从时间的瓶颈中慢慢漏下去,时间逝去,细沙堆积,谁说时光是没有痕迹的呢?
刺桐花曾经担当过沙漏的作用,三百多年前,台湾深山里的平埔族,没有日历,甚至没有年岁,不能分辨四时,于是,他们就以山上的刺桐花开为一年,过着逍遥自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花开花谢又一年,时光沙漏开在岁月的树梢,这是多么美丽的轮回啊。
刺桐花是一种非常朴实而热烈的花,它花色鲜红,形状如辣椒,花序硕长,远远望去,就像是枝头挂满了一串串熟透了的火红的辣椒。
都说每一种花,都可以对应一个女子,《红楼梦》里,大家行酒令,就行的是“花枝令”,结果宝钗中的是牡丹,黛玉中的是芙蓉。一富贵,一清艳。花与人,一一对应了。
那么,刺桐花应该对应怎样的女子呢?一个农家少女,如刺桐花那样泼辣地开在枝头,有着情窦初开的少女鲜活而芬芳的美。
清明前后是采茶的时节。“已拆秋千”,道出了农家生活的情趣,孩子贪玩,大人就拆了秋千,让他们帮助干活。“未采茶”,说明了处在开始采茶前难得的空闲时间,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呢?
做了一场梦吧,什么样的梦让这个少女醒来有点失落懊恼呢?原来是做了一场春梦啊,梦中许是有他牵着她的手呢,梦里的情哥哥是谁呢?
少女无聊地对着窗子数落花,花瓣一片一片散落在地上。花落花开,是不是又是一年?时光飞逝,谁愿意共她一起细嗅青春的芬芳?共赴一场爱情的邀约?
情窦初开的少女仰起充溢着青春光泽的脸,在时光的深处,期待着属于自己的爱情。这一种美丽实在是清新美好的,如郊野里晶莹剔透的清露。
近乎儿歌的短短的小令,清新明快,是祭奠那些成长中的过往,还是怀念那些生命中远去的人,我们无法妄加揣测。但是无论如何,纳兰的一片情心,一览无余。
西风一夜剪芭蕉,倦眼经秋耐寂寥。强把心情付浊醪,读《离骚》,愁似湘江日夜潮。
西风总是凉的,不仅是季节的凉,也是心底的凉。尘世纷纭事,最是不堪西风那一吹。
从前读李《摊破浣溪纱》,最是惊艳于“西风愁起绿波间”的句子,当荷花枯萎,香消玉殒,在西风初起时,怎么能够不愁呢?众芳芜秽,美人迟暮,人世间的悲愁,常是不经意而起,不经意而消。西风是触媒,是一种无意的撩拨。
愁来了,如何解?一壶浊酒。
在古代,无论是文人骚客,皇亲贵族,抑或是平民百姓对酒都有一种难以名状的特殊感情,酒俨然成了宣泄情感的最佳道具,世人借酒抒情,借酒助兴,各种形式的酒香溢满了史册。
酒为愁而饮,泪为愁而流。
李太白说:“借酒浇愁愁更愁。”这一句,不过七个字,便道尽了酒的无力。满腔的愁绪想要借酒来消解,这般愁思不仅未能消除,反而更加的深刻。李太白并不因此改变对酒的期许,高呼:“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人人都知酒不能解愁,既然不能解,那便让人醉倒。不论英雄侠客,贩夫走卒,风流才子,痛苦时首先想到的都是一醉方休。哪怕“酒罢凄凉,新恨犹添旧恨长”。
可以让人忘却一切痛苦的麻醉,或许亦是人生的一大美事吧。可惜这种感觉不能持久也不可靠。待到梦醒时分,该来的依旧会来,无计相回避。
在秋风里,满眼的芳菲都会在风中消歇,留下来的只会是一片清寂,这位抑郁的贵公子本就寂寞寥落的心更是孤寂难耐了,愁绪如江潮般滚滚而来、汹涌而起,连酒也压不住了,那就读一读《离骚》吧。
离骚者,犹离忧也。一本《离骚》,二千四百九十字,无一字不愁。读《离骚》不过是为了以一种寂寞相慰另一种寂寞,以一种忧愁相慰另一种忧愁罢了。
纳兰的愁,不局限于一己之身,带着慷慨的燕赵悲歌之气。
据考证,这阙词作于三藩之乱期间,纳兰空有一腔忧国忧民的热血,却因侍卫的职责所限,无法一展抱负,心下苦闷。人间事,没有谁能真正理解谁,纳兰只是因了亲身经历,才对屈原的愁感同身受,他能理解“长太息以掩涕兮”的沉痛心情,他能明白清与浊、醒与醉的生命困惑。
他是青翠的芭蕉,耐不住夜夜西风。三湘江水奔腾不息,亦浇不灭他心中的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