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奴娇·宿汉儿村作品原文
百字令
宿汉儿村
清代:纳兰性德
无情野火,趁西风烧遍、天涯芳草。
榆塞重来冰雪里,冷人鬓丝吹老。
牧马长嘶,征笳乱动,并人愁怀抱。
定知今夕,庾郎瘦损多少。
便是脑满肠肥,尚难消受,此荒烟落照。
何况文园憔悴后,非复酒垆风调。
回乐峰寒,受降城远,梦向家山绕。
茫茫百感,凭高惟有清啸。
念奴娇·宿汉儿村作品赏析
塞上景致荒凉,诗人出使塞上,途中所见,百感交集:塞上荒凉萧索,无情的野火趁着秋风将无边的芳草都烧遍了。再一次来到边塞,又是风雪交加,寒风刺骨,催人老去。战马嘶鸣,号角声起,凄冷苦寒,让人伤怀,如庾郎愁怀难遣,致使身心憔悴消瘦。即便是脑满肠肥的得意之人,也难以承受这长河落日、大漠孤烟的悲凉之景,又何况是如同司马相如这样往日风采不再的多愁多病之身呢?塞外苦寒荒凉,旅人梦回故乡,心中百感陈杂,思绪茫茫,只有登高长啸才能抒怀。
庾信是纳兰的诗篇中常出现的一个典故人物。庾信,字子山,因受封“开府仪同三司”,故人称“庾开府”。庾信本为梁朝官员,在出使西魏时,梁竟然为西魏所灭。庾信的父亲是梁代诗人庾肩吾,他自幼同父亲行走于萧纲的宫廷,后来又和徐陵一起任萧纲的东宫学士,共创出“徐庾体”,是著名的宫廷作家,久负文名。西魏仰慕庾信才华,强留之。后北周代魏,庾信也一直得到器重。但是,庾信以身仕敌国而羞愧,满心怨愤,郁郁终了。
纵览这篇《念奴娇》,仿佛庾信之类人的作品,流露出浓郁的亡国的哀怨。
纳兰容若,一个正当鼎盛王朝的王孙贵胄,何来亡国之感呢?
且看纳兰与友人之交往,也颇有与人不同之处。其时,满人汉人芥蒂很深,纵使同朝为官,满人也是瞧不起汉人的。但是与纳兰交往的,多汉人布衣,且这些人都有着浓郁的“亡国人”思想。再看《纳兰词》,作为一位满族诗人的作品集,其中竟然找不到其他满人的姓名,更没有与满人的酬唱之作,实在反常。
徐乾学的《进士纳兰君墓志铭》记载了一件小事:“容若读赵松雪《自写照》诗有感,即绘小像,仿其衣冠。坐客或期许过当,弗应也。余谓之曰:‘尔何酷类王逸少’容若心独喜。”徐乾学把纳兰比成汉人,纳兰不仅不以为忤,反倒非常开心,流露出一股孩子气。
纳兰的曾祖是在与努尔哈赤的对抗中自焚而死的。这两个部族,在明朝中叶时都受过明朝的封爵,是明朝的藩属。明朝末年,爱新觉罗部逐渐壮大,遂背叛明朝,而叶赫部的酋长、纳兰的曾祖忠心于明,不肯与努尔哈赤为伍,遂遭吞并。叶赫家的女子在努尔哈赤后宫为妃,叶赫家才完成了由仇敌到贵戚的转变。
纳兰的亡国之感,当是来源于此。从这个角度上说,称其为明朝遗民也不过分。这样我们也就不难理解,作者面对荒烟落照为何如此悲愤了——凭高唯有清啸。如庾信般夹在故国与今日朝廷间,内心被祖先的仇恨与仇敌的恩宠所折磨,是进、是退,是喜、是悲?这是年轻的纳兰无法辨析清楚的,只能登高长啸暂且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