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郑风·叔于田》原文
诗经·国风·郑风·叔于田
叔于田。巷无居人。岂无居人?不如叔也,洵美且仁。叔于狩,巷无饮酒。岂无饮酒?
不如叔也。洵美且好。叔适野,巷无服马。
岂无服马?不如叔也,洵美且武。
《诗经·郑风·叔于田》注释翻译
注释
(1)叔:一个男子的表字。按古代兄弟排行以伯、仲、叔、季为序,男子亦多以此为字。
(2)洵:真的,的确。
译文
好儿郎打猎出了门,大街小巷就没有了人。果真是街巷没有人?是因为谁都不如叔呀,那么潇洒又慈仁!
好儿郎冒冷去狩猎了,街巷无人就没人拿酒杯了。果真是无人拿酒杯?是因为谁都不如叔呀,那么良善那么美好!
好儿郎打猎郊外去,街巷没有人能驾驭那些马了。果真是有马没人驾驭?是因为谁都不如叔呀,那么漂亮那么好武术!
翻译
叔去打猎动了身,巷里空空再无人。哪是巷里没有人?谁也比不上叔呵,真是漂亮又宽仁。
叔去狩猎动身走,巷里再无人饮酒。哪是没有人饮酒?谁也比不上叔呵,真漂亮又有好身手。
叔往打猎郊外去,巷里没人把马驭。哪是没人把马驭?谁也比不上叔呵,真是漂亮又勇武有力。
《诗经·郑风·叔于田》题解赏析
赏析1
《叔于田》,是一首赞美猎者“叔”的短歌。《毛诗序》认为此诗是“刺庄公”之作,诗中之“叔”即《左传·隐公元年》所载之共叔段(按共叔段系郑庄公之弟,被封于京,后攻庄公,欲篡其位;事败,逃往他国)。此说可备一解,却也显然有可商之处。清人崔述就曾指出,“仲与叔皆男子之字,郑国之人不啻数万,其字仲与叔者不知几何也”,怎见得“郑有共叔,他人即不得复字叔”(参见《读风偶识》)?况且,全诗只有正面颂扬,并无讽喻之意,所谓“刺庄公”云云,不过是一种臆测罢了。总之,本诗所赞美的对象不必定是共叔段,而只是一位猎者,一位出众的男子。作者以夸美的笔调、深挚的感情,热烈赞誉了他雄健的体魄、卓越的能力和美好的气度。全诗虽无正面的具体描绘,却构思奇巧,为读者提供了想象的空间,使诗作极富于韵味。
诗一开始,就造语警拔,起势突兀。请看,“叔于田,巷无居人”,只因一个“叔”的出外打猎,整条街巷,突然变得空无一人,这难道不是有点耸人听闻吗?旧评云“次句奇极”(引自吴闿生《诗义会通》卷一),甚是。此句奇就奇在它的出人意料,一开始就引起人们强烈的兴趣。然而,“叔”往打猎,街巷何以会空无一人?何至于空无一人?诗允许造奇,但这里是不是有些奇得悖于生活常理,以至于失却其合理性呢?
应该说,诗的饶有兴味处,正在于作者“故撰奇句而自解释之”(《诗义会通》卷一)——既运用了极度夸饰造奇之笔,复又就此作了巧妙的补充和申明:“岂无居人?不如叔也,洵美且仁!”原来,“巷无居人”一句,并非“实赋”,而是“虚写”。朱熹解释得好:“非实无居人也,虽有而不如叔之美且仁,是以若无人耳。”(《诗集传》卷四)这样,“巷无居人”不过是用以突出作者的一种实实在在的主观感受而已。
由此看来,诗篇虽以“叔于田”起句,落脚点却不在郊外紧张、激烈的狩猎活动和“叔”追禽逐兽的英雄壮举,而是把视角留在街巷,留在抒情主人公自身的心理世界,以“叔”出猎后抒情主人公的内心感受这一特殊角度来写“叔”,通过“叔”在人们心中的地位来加以渲染。这里虽未对“叔”作正面具体的描绘,但这一形象却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是吗,“叔”往狩猎,竟至使人有“巷无居人”之感,更进一步说,在抒情主人公的眼里,竟再无“洵美且仁”、能饮善骑之辈,这是何等引人注目、不同凡响!由此,我们不但了解到这是一位容貌健美、孔武有力、能饮善骑的猎者,而且可以想见他一定是众男儿中最出类拔萃的佼佼者。就这样,作者无须费多少笔墨,而只借助于“巷无居人”的铺垫,引发读者的想象,就为我们展示了一位超常拔俗的猎者的突出形象。
值得注意的是,在这里,饮酒、服马,绝不可理解为一般的饮酒作乐,这是一种诗的象征,其中所蕴含的是当时所崇拜的男性的力度和勇武,是一种阳刚之气,虽未免偏于表面和外在,但在人类早期的文化层面上,在人类主要还要靠气力与自然拼搏的时代中,这作为男性美的突出特征,乃是人们所咏唱的基本母题之一。《邶风·简兮》中抒情女主人公倾慕那位领队舞师,不正是因为他“有力如虎,执辔如组”吗?所谓“伯兮朅兮,邦之桀兮”(《卫风·伯兮》)、“赳赳武夫,公侯干城”(《周南·兔罝》)等等,不也是在赞美一种勇武有力的气度吗?《叔于田》中对“叔”堂堂容貌以至勇武之力的赞誉,同样反映了当时的这种审美观念。
此外,我们还可以看到,正因为诗篇是通过抒情主人公自身的感受写“叔”,在“叔”这一出众的形象树立起来的同时,另一个人物——抒情主人公也仿佛活生生站在我们面前。这里的一切,其实都是这位抒情主人公心理活动的表白。“叔于田”,顿觉空旷、寂寥,竟至有“巷无居人”之感,他(她)对“叔”是怎样的专注、倾心!“叔”的离去,带走了他(她)的天地,他(她)的整个世界,这种感情又是何等的执著、深沉!从这种赤热感情的角度讲,“巷无居人”虽有悖于一般常理,却十分符合人物的情感逻辑和心理时空;这使我们想到了“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郑风·出其东门》)的内心独白,也使我们想到了“岂无膏沐,谁适为容”(《卫风·伯兮》)的心理情境。如此专一、排他,恐怕只有火热的爱情!由此,是否可进一步想象,这是一位痴情的姑娘对她心中的英雄热烈的赞美?朱熹《诗集传》在采用《毛诗序》说法的同时,又加上一句“或疑此亦民间男女相说之词”,可见他也从其中的感情色彩中体味到某种情爱的成分,以至对《毛诗序》产生了两可之意。其实,毋庸置疑,这的确像是一首真挚而热烈的情歌,虽未直言情,但情在其中,正是在这带有相当夸饰成分的赞美中,灌注了女主人公对自己意中人的满腔热爱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