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风·郑风·东门之墠》原文
国风·郑风·东门之墠
东门之墠,茹藘在阪。其室则迩,其人甚远。
东门之栗,有践家室。岂不尔思?子不我即!
《国风·郑风·东门之墠》注释翻译
注释
东门:东城门。
墠〔shàn〕:经过整治的郊野平地。
茹藘〔rú lǘ〕:即茜草,其根可作绛红色染料。
阪〔bǎn〕:山坡。
迩〔ěr〕:近。
栗:栗树,一种落叶乔木,果实称栗子,味甜可食,木材可供建筑或制造器物。
有践:排列整齐貌。有,语气助词,无实义。
即:接近,靠近。
译文
东门附近有广场,茜草沿着山坡长。他家离我近咫尺,而人却像在远方。
东门附近种板栗,房屋栋栋排得齐。哪会对你不想念,不肯亲近只是你。
翻译
东门附近有块平地,茜草长在山坡之上。他的房室离得较近,他的人却相距很远。东门附近长着栗树,人家屋舍排列整齐。怎会对你没有思念?你却不来与我相见。
《国风·郑风·东门之墠》题解赏析
解读
对《东门之墠》这首诗的主旨,古今学者的研究也存在较多差异。《毛诗序》承袭之前的解读,仍判定此诗主旨为讽刺郑国乱象,说郑国“男女有不待礼而相奔者也”,也就是男女不通过正统礼仪私自结合之风。方玉润《诗经原始》则另辟蹊径,认为此诗乃“托男女之情以写君臣朋友之义”。除此之外,还有清代傅恒“思怀隐士”说,及近现代学者多持的“女子思恋人”说等。
全诗共分二章,每章四句,少量使用了叠章结构。各章首句都分别以东城门的“墠”“栗”起兴,分别描写了山坡生长的茜草和排列整齐的房屋。一在郊野,一在街巷;一偏静态,一偏动态,这样的布景搭配可谓参差错落,动静相宜。不论是看到山坡上的“茹藘”,还是走到栗树边的“家室”,这些景物总能勾起诗人的思怀之心。故人的家舍就近在眼前,其人却早已远去,颇有种物是人非、人去楼空的沧桑感,也从侧面映衬出诗人睹物思人之情。在本诗末章,诗人运用设问和反问句式,自问自答,直抒胸臆,将全诗的情感发展推向了巅峰。
本诗文辞平实,不事雕琢,兼用赋兴、设问等法,使情感的表达含蓄委婉而不失真切,都来令人感同身受。姚际恒《诗经通论》评论本诗说:“以‘远’字属人,灵心妙手……不露一‘思’字,乃觉无非思,尤妙”,确为不虚之言。
赏析
方玉润《诗经原始》则认为是“托男女之情以写君臣朋友之义”,也没有离开“男女之情”。只有傅恒《诗义折中》看法特殊,认为写的是“思隐士”,他说:“贤人不仕而隐于圃,在东门之外除地为墠,植茜于陂,而作室其中。诗人知其贤也,故赋而叹之。以为室在东门,虽若甚迩,而其人则意致甚远,可望而不可即也。”似亦能自圆其说,故录以备考。今人则多以为是恋歌,其中又有男词、女词或男女唱答之分。今从“女词”一说,视诗中所写为女子的单相思。
此诗两章的头两句应合观,诗人点明她所热恋的男子的住处及周围环境。诗人爱屋及乌,在他的心目中这儿是非常优美、非常迷人的。随着她那深情的目光,可以看到城东那块开阔的土坪,这是用人工开拓出来的,不消说,这也有着她所爱者的辛勤汗水,也许正因为这样,她才特别用了一个“墠”字。紧挨着土坪有座小山坡,沿着山坡长满了茜草,附近还有茂密成荫的粟树,她那朝思暮想的心上人的小屋就座落其中。她凝望着,痴想着。茜草的根是染大红色嫁衣最好的材料,而栗树薪也是人们嫁娶要用的东西,这一下不免触动了她敏感的神经,忍不住要和盘托出自己的心事,这就是两章诗的后两句的内心倾诉:首章诗人埋怨所恋者“其室则迩,其人甚远”。依常理,主人没有外出,则室迩人近,而此云“室迩人远”,十分反常。头句是实写,讲的是实在的空间距离长度,后句则着眼于情感体验,讲的是诗人潜意识驱动下形成的心理距离长度。从下章两句可知,造成这一心理距离长度的原因是:“岂不尔思,子不我即。”诗人是单相思,她虽想念着他,他却无情于她,故觉得咫尺天涯。从“室迩人远”的反差中,展现了诗人感情虚掷的委屈,爱情失落的痛苦,较之直说,显得有简约委婉之趣。姚际恒《诗经通论》有一段精妙分析,他说:“‘其室则迩,其人甚远’,较《论语》所引‘岂不尔思,室是远而’所胜为多。彼言‘室远’,此偏言‘室迩’,而以‘远’字属人,灵心妙手。又八字中不露一‘思’字,乃觉无非思,尤妙。‘思’字于下章始露之。‘子不我即’正释‘人远’,又以见人远非果远也。”
诗经·国风·郑风·东门之墠鉴赏
这是一首爱情诗,历来无异议。由于诗中无男女字,《郑笺》说是女子之词。方玉润说首章为“男求女”,次章为“女望男”。(《诗经原始》)两章意义对称,语气一贯,心细语挚,似以郑说为长。
诗的结构单纯整齐。两章前两句,先直道出彼此所居之地,后二句再说出自己的一片心思。“东门之墠,茹藘在阪”与次章对参,二句之后当有“有迩家室”,此探下句“其室则迩”而省。这二句是说,城东门外有个打谷场,场边紧挨着一个小土坡,坡上长满茜草,我那意中人的家就在这里。“东门之栗,有践家室”,是说,城东门外有棵栗树,树旁有个浅门浅室的小户人家,那就是我的家。看来,他们两人都住在东门之外,而且相距不远,所谓“同是长干人”了,不过不是“生小不相识”,或可能是“早相识”,且有亲密的来往。只是近来,那茹藘坡的青年人走动少了,或是事忙,或是情疏,不管怎样,他还是没抽空儿看看栗树下的姑娘,这必然会引起她的老大不乐意和绵绵不尽的思念。这起首二句,或可就是站在栗树下,远望那“墠”、那“阪”,满坡的茜草在秋风中摇曳,小花火红火红的,这正是当时男女“秋以为期”缔结姻缘的好时间,可自己孤孤单单的,于是不无埋怨地说:“其室则迩,其人甚远”,那山坡下的屋子这么近,可那人却很为遥远。本来人室一处,当无分远近,而这里却说室迩人远,犹如江河本有自在的宽狭,觉其狭者曰“谁谓河广,一苇杭之”(《卫风·河广》),觉其阔者曰“江之永兮,不可方思”(《周南·汉广》)。江河无异,人的愿望强弱有别。这是就一个物象以情观之后的艺术变形。而“其室”“其人”两句,把同处一所之室、人给予反差性对比型的处理,两相对照,其人则更远。把咫尺天涯,莫能相近的“思之而未得见之”(朱熹语)的心理,发蕴飞滞,显露无遗。锺惺说:“《秦风》‘所谓伊人’六句,意象漂渺极矣,此诗则以‘其室则迩’二句尽之。”(《诗归》)这是就其言洁情至而论之。姚际恒说,此“较《论语》所引‘岂不尔思,室是远而’所胜为多。彼言‘室远’,此偏言‘室迩’,而‘远’字属人,灵心妙手。”(《诗经通论》)这二句要在写一“思”字,而“八字中不露一‘思’字,乃觉无非思,尤妙。”(同上)这就描摹心理、传人情思而言之,皆善体诗心。
次章首二句一方面交代己之所住,另一方面承“其人甚远”一句而来,隐然含有“其人”不至家室之意。昔日浅门浅户时或充满相见的欢乐,近日却冷冷清清,盼而不至,所以紧接着出之以“岂不尔思,子不我即”。这二句语切意急,故以倒装句式出之,是说“子不我即”的原因,难道是“不尔思”——岂能不想念你,不巴望你来?!一经倒置,意在显示“思尔”之甚,望来之切。如果说室迩人远是依门而望或空闺独处的思忖,那么此二句不言“其人”,而说“尔”“子”,似乎是直对其面的诉说、宽解,实则是她自己对“人远”之感的自我抚慰,也是心理设想的,对“其人”亲昵的埋怨。如从对方设想则是“子惠思我,褰裳涉溱”(《郑风·褰裳》)的情思了。这诗写人心思真切细致,她想着他,也怨着他;怨其不至,盼其即来,始则说“其室则迩……”,继则说“岂不尔思……”,这是一个多么热烈、大胆的内心独白,简直把一个沉浸在热恋中的少女的一颗惴惴跳动的心捧出来给人看。
就诗本身看似单纯无多变化,细味,则表情传意内在脉络细密。次章前二句,与上“东门”相对,皆在东门之外,补足“室迩”之意。“栗”“室”连文,衬出“墠”“阪”与“室”连接。次章末二句分承前末二句。其“思”字,始露上章“室迩人远”的忧思,而“子不我即”正释“人远”之意,也以见所思之缘,心念之故。那章首不易注意的“墠”也非一般性的交代,陈奂《诗毛氏传疏》说:“古者家室必有场圃,春夏为圃,秋冬则为场,墠即场也。《周礼·序官·场人》注云‘场,筑地为墠,季秋除圃中为之。’盖秋冬乃嫁娶之候,故诗人及时而生感也。”这样看来,这个“墠”也是主人公急急渴念的动情之物了。这些都适合表现心思细腻专一的女性特点。
这首一方相思的女性独唱,语涉双方,后来也有可能演变为男女求爱赠答唱和的二重唱,即方玉润之所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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