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风·召南·殷其雷》原文
国风·召南·殷其雷
殷其雷,在南山之阳。何斯违斯,莫敢或遑?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殷其雷,在南山之侧。何斯违斯,莫敢遑息?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殷其雷,在南山之下。何斯违斯,莫或遑处?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国风·召南·殷其雷》注释翻译
注释
殷〔yǐn〕:雷声。
阳:山之南或水之北为阳。
斯:此时,一说此人。
违斯:离开这里。违,去,离开。斯,此地。
或:稍微,后同。
遑〔huáng〕:空闲,闲暇,后同。
振振:仁厚信实貌,一说奋发有为貌。
息:休息。
处:居住,停留。
译文
听那隆隆的雷声,在南山的阳坡震撼。怎么这时候离家出走?实在不敢有少许悠闲。勤奋有为的君子,归来吧,归来吧!
听那隆隆的雷声,在南山的边上响起。怎么这时候离家出走?实在不敢有片刻休息。勤奋有为的君子.归来吧,归来吧!
听那隆隆的雷声,在南山的脚下轰鸣。怎么这时候离家出走?实在不敢有一会暂停。勤奋有为的君子,归来吧,归来吧!
翻译
雷声隆隆,在南山阳坡响起。为何此时要离开这里,而不敢稍享片刻闲暇?仁厚信实的君子,归来吧,归来吧!雷声隆隆,在南山侧面响起。为何此时要离开这里,而不敢稍有空闲休息?仁厚信实的君子,归来吧,归来吧!雷声隆隆,在南山脚下响起。为何此时要离开这里,而不愿稍作短暂停留?仁厚信实的君子,归来吧,归来吧!
《国风·召南·殷其雷》题解赏析
解读
《殷其雷》一诗的主旨,《毛诗序》概括为“召南之大夫,远行从政,不遑宁处,其室家能闵其勤劳,劝以义也”,意即表达一位妻子对外出从仕丈夫的勉励和思念。这一说法十分明确,古今诸家学说几乎都没有异议。
全诗共有三章,只有各章第二句“阳”“侧”“下”三字及第四句中“敢”“或”“息”“处”四字出现调序或变动,其余内容均保持不变,叠章复沓的结构可谓到达极。各章首句均以“南山之阳”的轰轰雷声起兴,但雷响的地点却变易不定,暗示“君子”漂泊在外行踪无定的状态,所以才引出后文所说的不敢“遑”“息”“处”。这三个字是从女子反问丈夫“何斯违斯”之时带出的,也从侧面反映出这位丈夫忠于职守、不敢稍懈的精神品质。也正是由于丈夫为公事奔波操劳,所以一方面妻子不愿他远离而去,另一方面在他离去后又称赞他“振振君子”,且表达希望对方早归之意,矛盾心理由此展露无遗。
关于“振振”一词,历来也有不同解释。《毛诗注疏》中解释为“信厚”,姚际恒《诗经通论》中解释为“振起、振兴、众盛意”,王先谦《诗三家义集疏》则解释为“振奋有为”。不论作何种解释,此词毫无疑问是这位妻子对丈夫奉公的赞美之辞。
本诗语言简洁朴素,又有长短相错齐言口吻和设疑发问的语言模拟,极具情感张力和亲和力。展卷而读,仿佛这位等待丈夫归来的女子就出现在我们眼前,她朝着天际的南山望眼欲穿,不断地呼唤着:归来吧,归来吧!
赏析
《毛诗序》关于此诗的主题,不仅今文学派的三家无异议,而且后来的解诗者也无大的争论。虽然所思念的对象不必如《毛诗序》之泥定为“大夫”,但从诗中所称“君子”来看,则这位行役在外者当是统治阶级中人,不可能是平民百姓。
据毛传与郑笺,前一“斯”字指君子,后一“斯”字指此地。朱熹承袭此说,释为:“何此君子独去此而不敢少暇乎?”(《诗集传》)而严粲释云:“言殷然之雷声,在彼南山之南。何为此时速去此所乎?”(《诗缉》)从上下文看,后一种说法更为顺理成章。感叹之后,女主人公又转念为丈夫设身处地着想:只因为了公事,才不敢稍事休息。想到丈夫一心为公事奔忙,故而接下去才有“振振君子”的赞叹。毛传与郑笺均释“振振”为信厚。朱熹亦承此说。姚际恒《诗经通论》云:“盖振为振起、振兴意,亦为众盛意。”而王先谦的《诗三家义集疏》训“振振”为“振奋有为”,似更切合情理。这样“振振”一词就成了称扬其夫君勤奋有为的赞语了。女主人公作出这样的赞叹之后,却发出了“归哉归哉”的呼唤,表明女主人公虽然明白丈夫是为公事奔走,但还是希望他能早早归来。这种转折实质上表现了情与理的矛盾冲突。《诗序》称“劝以义”,就是着眼于其理的一面,以张扬其伦理教化的意义,但忽视了其情的一面,而且是此诗的主要一面,因而受到后人的质疑。姚际恒在《诗经通论》中批评了《诗序》的这一偏颇:“按诗‘归哉归哉’,是望其归之辞,绝不见有‘劝以义’之意。”崔述的《读风偶识》也称:“今玩其词意,但有思夫之情,绝不见所谓‘劝义’者何在。”然而“绝不”云云又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同样失之偏执。还是朱熹概括得好:“于是又美其德,且冀其早毕事而还归也。”(《诗集传》)近人陈子展《诗经直解》称此诗“既劝以大义,又望其生还,可谓得情理之正者也”,诚为中肯之论。
此诗以重章复叠句的形式唱出了妻子对丈夫的思念之情,在反覆咏唱中加深了情感的表达。每章均以雷起兴,却变易雷响的地点,不仅写出了雷声飘忽不定的特点,而且还引逗出对丈夫行踪无定的漂泊生活的挂念,诚如胡承珙所云:“细绎经文三章,皆言‘在’而屡易其地,正以雷之无定在,兴君子之不遑宁居。”(《诗经后笺》)“遑”、“息”、“居”三字则层层深入地表现了忠于职守、不敢懈怠的态度。此诗的每一章虽只寥寥数语,却转折跌宕,展示了女主人公抱怨、理解、赞叹、期望等多种情感交织起伏的复杂心态,活现出一位思妇的心理轨迹,堪称妙笔。初读此诗会不得要领,或以偏概全,产生上文所述的岐见,因而姚际恒会这样批评朱熹:“夫冀其归,可也,何必美其德耶!二义难以合并,诗人语意断不如是。”殊不知诗作为心灵的自白,断不是非此即彼的逻辑推理,可以说诗人之语正当如是。此诗之妙正在于其上下不一的语意转折,在否定亦复肯定中呈现活的心灵。此外,此诗的语言简洁朴素,齐言中又有长短相错,模拟说话的声口,在一唱三叹中倾吐衷情,颇为传神。(黄宝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