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风·召南·采蘩》原文
国风·召南·采蘩
于以采蘩?于沼于沚。于以用之?公侯之事。
于以采蘩?于涧之中。于以用之?公侯之宫。
被之僮僮,夙夜在公。被之祁祁,薄言还归。
《国风·召南·采蘩》注释翻译
注释
于以:于何,在何处。一说为语气助词。
蘩〔fán〕:白蒿,二年生草本,茎、枝被类白色微柔毛,可入药,嫩叶可食。
沼:水池。
沚〔zhǐ〕:水中的小洲。
事:此指祭祀。
涧:夹在两山间的水沟。
宫:房屋,居室。
被〔bì〕:同“髲”,取他人之发编结披戴的发饰。
僮僮〔tóng tóng〕:盛貌,一说戒惧恭敬貌。
夙夙:本指早夜,即夜未尽天未明的时候,后引申为朝夕、日夜、时刻之意。
公:公事,一说公庙。
祁祁:舒缓貌,一说众多貌。
薄言:语气助词,无实义。一说减少言语。
还〔huán〕归:返回,一说归寝。
译文
什么地方采白蘩,沼泽旁边沙洲上。采来白蘩做何用?公侯之家祭祀用。
什么地方采白蘩,采来白蘩溪中洗。采来白蘩做何用?公侯之宫祭祀用。
差来专为采白蘩,没日没夜为公侯。差来采蘩人数多,不要轻言回家去。
翻译
何处可以采摘白蒿?在水池中和河洲边。采来白蒿用在何处?公侯祭祀要用到它。何处可以采摘白蒿?在山涧中的溪水边。采来白蒿用在何处?公侯居室要用到它。头戴饰物华美盛多,早晚都为公事尽心。头戴饰物体态安舒,礼成然后返回本处。
《国风·召南·采蘩》题解赏析
解读
这是一首歌咏采摘白蒿以作祭祀之用的诗歌,而关于“采蘩”的主人公身份,历来却说法不一。《毛诗序》中说“采蘩,夫人不失职也;夫人可以奉祭祀,则不失职矣”,认为此诗为公侯夫人尽其本分行祭祀之事。朱熹《诗集传》则说:“诸侯夫人能尽诚敬以奉祭祀,而其家人叙其事以美之也”,认为此诗是诸侯“家人”对“诸侯夫人”的赞美之辞。当代《诗经》研究者多认为采蘩者是供公侯役使的“女宫”,此诗反映的是宫女为公侯祭祀而劳作忙碌。
此诗共有三章,前两章叠咏,后一章独立成文。前两章的句式,都是两个设问:“于以采蘩”和“于以用之”,在对这两个问题回答的过程中,展现出这些采蘩女子劳作的情态,水池、河中的小洲,还有山涧溪水边都可以看到她们的身影。而当被人问到采蘩的用途时,她们也是十分简短地回答:诸侯之事和诸侯之宫,从中仿佛可以看到她们穿梭而过的匆匆身影。最后一章笔锋一转,场景从野外采摘切换到宗庙祭祀,女子们头上戴着华美繁盛的头饰,从朝至暮忙于祭祀典礼;等到仪礼完成,才舒缓安闲地踏上返回之路。“僮僮”“夙夜”“祁祁”寥寥数词,勾勒出女子们对祭祀大典的重视和操劳,以及完成任务后的轻松心情。
祭祀在上古时代是一件由国君公侯主持的国家大事,在其后几千年也一直作为儒家礼法的重要内容受到执政者的推崇和遵行,所以可以想见在公侯举办祭祀典礼之时,所要动用的大量人力、物力、财力。《采蘩》一诗,不管其主人公是诸侯夫人还是女宫,从字里行间我们依然可以感受到那个时代的人们,对于“慎终追远”的祭祀活动所持有的虔敬恭慕之心。
赏析
此诗主人公采蘩者的身份,历来有很多说法。《毛诗序》曰:“采蘩,夫人不失职也。夫人可以奉祭祀,则不失职矣。”是以为此乃贵族夫人自咏之辞,说的是尽职“奉祭祀”之事。朱熹《诗集传》则曰:“南国被文王之化,诸侯夫人能尽诚敬以奉祭祀,而其家人叙其事以美之也。”定主人公为“家人”,这是对毛序的一大修正。不过以为那辛勤“采蘩”、“夙夜在公”的还是“诸侯夫人”,于诗意未免仍有隔膜。
诚然,古代贵族夫人也确有主管宗庙祭祀的职责,但并不直接从事采摘、洗煮等劳作。《周礼·春官宗伯》称:“世妇,掌女宫之宿戒,及祭祀,比其具。”贾公彦疏谓“女宫”乃指有罪“从坐”、“没入县官”而供“役使”之女,又称“刑女”。凡宫中祭祀涉及的“濯摡及粢盛之爨”,均由“女宫”担任。而此诗中的主人公,既称“夙夜在公”,又直指其所忙碌的地方为“公侯之宫”,则其口吻显示的身份,自是供“役使”的“女宫”之类无疑。因此,把这首诗定为是一首反映宫女们为祭祀而劳作的诗,更为合理。
诗之开篇,出现的正是这样一些忙于“采蘩”的女宫人。她们往来于池沼、山涧之间,采够了祭祀所需的白蒿,就急急忙忙送去“公侯之宫”。诗中采用的是短促的问答之语:“哪里采的白蒿?”“水洲中、池塘边。”“采来作什么?”“公侯之家祭祀用”答问之简洁,显出采蘩之女劳作之繁忙,似乎只在往来的路途中,对询问者的匆匆一语之答。答过前一问,女宫人的身影早已过去;再追上后一问,那“公侯之事”的应答已传自远处。这便是首章透露的氛圈。再加上第二章的复叠,便愈加显得忙碌无暇,简直可以从中读出穿梭而过的女宫人的匆匆身影,读出那从池沼、山涧飘来,又急促飘往“公侯之宫”的匆匆步履。
第三章是一个跳跃,从繁忙的野外采摘,跳向了忙碌的宗庙供祭。据上引《周礼》“世妇”注疏,在祭祀“前三日”,女宫人便得夜夜“宿”于宫中,以从事洗涤祭器、蒸煮“粢盛”等杂务。由于干的是供祭事务,还得打扮得漂漂亮亮,戴上光洁黑亮的发饰。这样一种“夙夜在公”的劳作,把女宫人折腾得不成样子。诗中妙在不作铺陈,只从她们发饰“僮僮”(光洁)向“祁祁”(松散)的变化上着墨,便入木三分地画下了女宫人劳累操作而无暇自顾的情状。那曳着松散的发辫行走在回家路上的女宫人,此刻带几分庆幸、几分辛酸,似乎已不必再加细辨——“薄言还归”的结句,已化作长长的喟叹之声,对此作了无言的回答。
如此看来,以《采蘩》为诸侯夫人自咏,固属附会;而认其为“家人”赞美夫人之作,亦属穿凿。穿行于诗中的,其实是夙夜劳瘁的女宫人而已:短促的同答,透露着她们为贵族祭祀采蘩的苦辛;发饰的变化,记录着她们“夙夜在公”的悲凉。古代的祭祀排场,原本就为鬼神“降福”贵族而设,卑贱的下人除了付出劳辛,没有幸福可言。
还有一种说法,认为这是一首为封建王公贵族服劳役的山歌,是奴仆们在服劳役休息时闲唱的。山歌中第一、二段是互相问答,问答内容为采蘩的地点和目的。第三段则是奴仆们不满的牢骚怨言,因为王公贵族的祭祀,连小小的僮仆也要服劳役,更不要说是成年男女了。歌中所表现出的不满和无奈,在最后一句里发挥得淋漓尽致。人们夙夜在公侯家,昼夜服役,连想回家的话都不敢说,表现出封建王公贵族的残酷。为封建王公贵族服劳役,这本是召南地区的一种风俗习惯,但是,在以往的服劳役中,没有哪一次像这次一样劳累,所以这次的服劳役便以山歌的形式留传下来了。
此诗为三章叠咏,而其主要特色在于前两章以一问一答出之。末章写采蘩者的仪容,用“僮僮”、“祁祁”,言语虽简,而人物之仪态神情可现。而一问一答的形式,明显地受了原始民歌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