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风·王风·黍离》原文翻译赏析-诗经大全

来源:网络整理 时间:2024-09-05 17:37

《国风·王风·黍离》原文

国风·王风·黍离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国风·王风·黍离》原文翻译赏析-诗经大全

《国风·王风·黍离》注释翻译

注释

黍:一年生草本植物,叶线形,子实淡黄色,去皮后称黄米,比小米稍大。

离离:浓密盛多貌,一说罗列有序貌。

稷〔jì〕:我国古老的食用作物粟,一说为不粘的黍,又说为高粱。

行迈:行走不止,远行。

靡靡:迟缓貌。

摇摇:心神不定貌。

噎〔yē〕:食物堵住喉咙,使人透不过气来。

译文

那儿的黍子茂又繁,那儿的高粱刚发苗。走上旧地脚步缓,心神不定愁难消。理解我的人说我是心中忧愁。不理解我的人问我把什么寻求。悠远在上的苍天神灵啊,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儿的黍子茂又繁,那儿的高粱已结穗。走上旧地脚步缓,心事沉沉昏如醉。理解我的人说我是心中忧愁。不理解我的人问我把什么寻求。悠远在上的苍天神灵啊,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儿的黍子茂又繁,那儿的高粱子实成。走上旧地脚步缓,心中郁结塞如梗。理解我的人说我是心中忧愁。不理解我的人问我把什么寻求。悠远在上的苍天神灵啊。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翻译

那黍长得茂密繁盛,那稷也已生出嫩苗。缓缓行走直至远方,心中翻涌无法安定。那些能理解我的人,就说我心中有忧愁。那些不理解我的人,却问我将什么寻求。高远浩瀚的苍天啊,这是什么样的人啊!那黍长得茂密繁盛,那稷也已长出青穗。缓缓行走直至远方,心中沉沉如同酒醉。那些能理解我的人,就说我心中有忧愁。那些不理解我的人,却问我将什么寻求。高远浩瀚的苍天啊,这是什么样的人啊!那黍长得茂密繁盛,那稷也已结出子实。缓缓行走直至远方,心中窒息如同噎食。那些能理解我的人,就说我心中有忧愁。那些不理解我的人,却问我将什么寻求。高远浩瀚的苍天啊,这是什么样的人啊!

《国风·王风·黍离》原文翻译赏析-诗经大全

《国风·王风·黍离》题解赏析

解读

《黍离》一诗的主题,古人多从《毛诗序》之说,认为是一位东周大夫“过故宗庙宫室,尽为禾黍”,而对覆亡的西周宗室生起哀悯凭吊之意。现当代学者则新说迭出,比较有影响力的有余冠英“游子倾诉忧思”说,蓝菊荪“战士厌战忧国”说,程俊英“乡人难舍家园”说等。鉴于诗中流露的千年悲怆之感,以及本诗被列为《王风》首篇之实,此处解说仍以《毛诗序》为准。

全诗共有三章,每章十句,皆运用叠章手法。每章只换三字,形成了句式上的高度复沓性,形成了回环往复、一唱三叹的歌咏效果。各章均已田野中生长的黍、稷两种作物起兴,然而值得玩味的是,写稷是由出苗到抽穗再到结实,展现了其整个生命周期的生长变化;写黍却从始至终都是“离离”盛貌,毫无变化。这种类似一动一静的鲜明对比,营造了一种物是人非的沧桑感和王室颠覆的幻灭感,为后文的情感抒发做足了铺垫。周大夫经过宗室故址,见到黍稷一片欣欣向荣之景,而周王室当年的繁华兴盛早已不再,怎能不喟然叹息?因此他“行迈靡靡”,渐行渐远,然而内心却是五味翻腾,如醉如噎,这种深沉复杂的情绪非语言文字所能明了,难怪诗人会发出“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的千古一叹。

方玉润《诗经原始》中点评此诗说“一往情深,低回无限”,可谓深得其中三昧。而此诗似乎也开启了以朝代更迭为背景而托物言志、凭古吊今的文学创作先河。从刘禹锡的《乌衣巷》,到王安石《桂枝香·金陵怀古》,再到姜夔《扬州慢》,无不体现着源自此诗的文化内涵和民族精神。尤其是陈子昂《登幽州台歌》中“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一句,可谓与此诗“悠悠苍天,此何人哉”一句形神交接,遥相呼应。

赏析

关于《黍离》一诗的主旨,虽然《诗序》说得明白:“黍离,闵宗周也。周大夫行役,至于宗周,过故宗庙宫室,尽为禾黍。闵周室之颠覆,彷徨不忍去,而作是诗也。”而且从此诗序于王风之首,确见其为编诗者之意旨。但历来争讼颇多,三家诗中韩、鲁遗说与毛序异,宋儒程颐更有臆说以为“彼稷之苗”是彼后稷之苗。近人读诗,新说迭出,比较有代表性的有郭沫若在《中国古代社会研究》中将其定为旧家贵族悲伤自己的破产而作,余冠英则在《诗经选》中认为当是流浪者诉述他的忧思。还有蓝菊荪的爱国志士忧国怨战说(《诗经国风今译》),程俊英的难舍家园说(《诗经译注》)等。说法虽多,诗中所蕴含的那份因时世变迁所引起的忧思是无可争辩的,虽然从诗文中无法确见其具体背景,但其显示的沧桑感带给读者的心灵震撼是值得细加体味的。另一方面,从诗教角度视之,正因其为大夫闵宗周之作,故得列于《王风》之首,此为诗说正统,不可不及,以下从两方面细析之。

闵宗周之诗何以列于《王风》之首,先得弄清何为《王风》,郑笺云:“宗周,镐京也,谓之西周。周,王城也,谓之东周。幽王之乱而宗周灭,平王东迁,政遂微弱,下列于诸侯,其诗不能复《雅》,而同于《国风》焉。”可见《王风》兼有地理与政治两方面的含义,从地理上说是王城之歌,从政治上说,已无《雅》诗之正,故为《王风》。此诗若如《诗序》所言,其典型情境应该是:平王东迁不久,朝中一位大夫行役至西周都城镐京,即所谓宗周,满目所见,已没有了昔日的城阙宫殿,也没有了都市的繁盛荣华,只有一片郁茂的黍苗尽情地生长,也许偶尔还传来一两声野雉的哀鸣,此情此景,令诗作者不禁悲从中来,涕泪满衫。这样的情和这样的景化而为诗是可以有多种作法的,诗人选取的是一种物象浓缩化而情感递进式发展的路子,于是这首诗具有了更为宽泛和长久的激荡心灵的力量。

全诗共三章,每章十句。三章间结构相同,取同一物象不同时间的表现形式完成时间流逝、情景转换、心绪压抑三个方面的发展,在迂回往复之间表现出主人公不胜忧郁之状,“三章只换六字,而一往情深,低回无限”(方玉润《诗经原始》)。

诗首章写诗人行役至宗周,过访故宗庙宫室时,所见一片葱绿,当年的繁盛不见了,昔日的奢华也不见了,就连刚刚经历的战火也难觅印痕了,看哪,那绿油油的一片是黍在盛长,还有那稷苗凄凄。“一切景语皆情语也”(王国维《人间词话》),黍稷之苗本无情意,但在诗人眼中,却是勾起无限愁思的引子,于是他缓步行走在荒凉的小路上,不禁心旌摇摇,充满怅惘。怅惘尚能承受,令人不堪者是这种忧思不能被理解,“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这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尴尬,这是心智高于常人者的悲哀。这种大悲哀诉诸人间是难得回应的,只能质之于天:“悠悠苍天,此何人哉?”苍天自然也无回应,此时诗人郁懑和忧思便又加深一层。

第二章和第三章,基本场景未变,但“稷苗”已成“稷穗”和“稷实”。稷黍成长的过程颇有象征意味,与此相随的是诗人从“中心摇摇”到“如醉”、“如噎”的深化。而每章后半部分的感叹和呼号虽然在形式上完全一样,但在一次次反覆中加深了沉郁之气,这是歌唱,更是痛定思痛之后的长歌当哭。难怪此后历次朝代更迭过程中都有人吟唱着《黍离》诗而泪水涟涟:从曹植唱《情诗》到向秀赋《思旧》,从刘禹锡的《乌衣巷》到姜夔的《扬州慢》,无不体现这种兴象风神。

其实,诗中除了黍和稷是具体物象之外,都是空灵抽象的情境,抒情主体“我”具有很强的不确定性,基于这一点,欣赏者可根据自己不同的遭际从中寻找到与心灵相契的情感共鸣点。诸如物是人非之感,知音难觅之憾,世事沧桑之叹,无不可借此宣泄。更进一层,透过诗文所提供的具象,读者可以看到一个孤独的思想者,面对虽无灵性却充满生机的大自然,对自命不凡却无法把握自己命运的人类的前途的无限忧思,这种忧思只有“知我者”才会理解,可这“知我者”是何等样的人:“悠悠苍天,此何人哉?”充满失望的呼号中读者看到了另一个诗人的影子。“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吟出《登幽州台歌》的陈子昂心中所怀的正是这种难以被世人所理解的对人类命运的忧思。读此诗者当三思之。

《国风·王风·黍离》原文翻译赏析-诗经大全

诗经·国风·王风·黍离鉴赏

《黍离》一诗,基调悲凉凄怆,与《卫风·载驰》十分相似,非大忧大疾者是难出此音的。可能是一个长期在外为国奔忙,却遭到谗害的周大夫的舒忧泄愤之辞。

全诗共三章,结构完全相同。首二句是写途中所见,有“冬去春来”“花开花落”之意,各章的第一句重复相同,第二句则依次有“苗”“穗”“实”三字的变化,就像电影中的特写镜头,形象地显示了时序的推移变化。第一章的前两句是一组平行的关系,描写的是两种景象:黍子一行行,高粱苗儿晃。而二、三章则变成了一种对比关系:来时黍子一行行,而今稷穗儿壮又长;来时黍子一行行,转眼稷粒堆满仓。这样,旅途的辛劳,心情的烦躁自在不言之中了。对此,《孔疏》说得很明白确切:“诗人以黍秀时至,稷则尚苗,六月时也。未得还归,遂至于稷之穗,七月时也,又至于稷之实,八月时也。是故三章历道其所更见。稷则穗实改易,黍则常云离离,欲记其初至,故不变其文。”

另外,这三字的变化,在各章还起了变换韵脚的作用,使诗显得摇曳生姿。

前两句是诗人眼中的“情”景,下面的三、四两句则写景中之人。这是一个跋涉不已疲惫异常,内心充满忧愤的行者形象。“行迈靡靡”是从行动上来描写的。“行迈”即古诗“行行重行行”的意思,“靡靡”乃“行迈”所致。第四句则叙写人物的心理状态,作者在各章用“摇摇”“如醉”“如噎”几个字,分别对应其第二句中的“苗”“穗”“实”,形象地表现了诗人随着时序的变迁而不断加深的郁闷心情。

以下四句则直接倾诉诗人内心的悲愤感情,“知我者谓我心忧”,换句话,就是说我的心是很忧愁的,我是心有所忧才出外奔走的。这是指“摇摇”“如醉”“如噎”而言的。“不知我者”可能指那些对自己的行动和心情不理解或不以为然的人,更可能指那些颠倒黑白、嫉贤妒能的奸佞小人。春秋战国时期,游说干谒之士纵横于阡陌之上,他们到处投奔钻营,企图一朝得用,青云直上,荣华富贵。“何求”当此谓也。作者心系国运时祚,长年奔波于外,备受种种艰辛,反而因此受到误解和谗害,这怎能使他不感到冤屈悲愤呢!于是便发出了“悠悠苍天,此何人哉”的悲叹。苍天,在人们的心目中是公正无私的象征,当人们遇到奇冤大悲时,往往呼天喊地。在屈原的《离骚》和《九章》等辞赋中,这样的呼天之词并不鲜见。本诗的主人也终于将自己的是非曲直上诉于天庭了。可见其冤之深,其愤之广,亦可见当时政治之黑暗,朝廷之腐败。

这首诗,作者只是“心之忧之,且歌且谣”一味地倾诉而已,至于他究竟“忧”的是什么,行迈在外“求”的是什么,作者自始至终没有明说。不过细玩其词、详审其音,我们还是可以了解其个人身世之慨和所蕴含的忧国忧时的思想的。王鳌称其“有言外无穷之感”,可谓深得其三昧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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