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貌似专情的元稹
有一首著名的情诗,名为《离思》:“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曾经看到过沧海,别处的水就不值得再看;除了巫山,别处的云都不能称之为云。匆匆地从花丛中穿过,懒得回头顾盼;这一半是因为修道人的清心寡欲,一半是因为曾经拥有过你。我们的爱情有如沧海之水和巫山之云,其深广和美好无与伦比。从今往后,除你之外,不会再有能让我动情的女子。
此诗作者元稹(779—831)八岁丧父,天资聪颖的他不负母亲厚望,十五岁以明经登第,二十四岁与白居易一起举书判拔萃科,授秘书省校书郎;二十八岁应制“举才识兼茂、明于体用科”考试,授左拾遗,一度官至宰相。
元稹和妻子韦丛的爱情被人津津乐道,千古传诵的佳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就是元稹为悼念亡妻韦丛而写的。
虽然二十四岁的元稹还是一个穷书生,但是太子少保、东都洛阳留守韦夏卿却很欣赏元稹的才华,相信他会有大好前程,便把年方二十的小女儿韦丛下嫁给他。韦丛贤惠端庄、通晓诗文;出身富贵,却不慕虚荣,对丈夫百般温柔体贴。婚后的元稹忙着科试,家务事由韦丛一人包办。
七年之后,三十一岁的元稹升任监察御史,韦丛却因病去世,年仅二十七岁。幸福的生活就要开始,爱妻却驾鹤西去,元稹无比悲痛。韦丛营葬之时,元稹因官务缠身无法亲自前往,便事先写了一篇情词痛切的祭文,托人在韦丛灵前代读。下葬那天,元稹情不能已,又写了三首悼亡诗,这就是最负盛名的《遣悲怀三首》:“谢公最小偏怜女,自嫁黔娄百事乖。顾我无衣搜荩箧,泥他沽酒拔金钗。野蔬充膳甘长藿,落叶添薪仰古槐。今日俸钱过十万,与君营奠复营斋。”“昔日戏言身后意,今朝都到眼前来。衣裳已施行看尽,针线犹存未忍开。尚想旧情怜婢仆,也曾因梦送钱财。诚知此恨人人有,贫贱夫妻百事哀。”“闲坐悲君亦自悲,百年都是几多时。邓攸无子寻知命,潘岳悼亡犹费词。同穴窅冥何所望,他生缘会更难期。唯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你本是最受父亲偏爱的女儿,嫁给我这个贫士事事不顺利。你见我没有衣衫就在箱子找,因我软语相求,你便拔下金钗为我买酒。你用野蔬豆叶充饥却说食物甘美,做饭烧火都要依靠古槐的枝叶。如今我高官厚禄你却离开人间,让我为你祭奠,为你延请僧道超度你的亡灵。
往昔曾经戏言我们身后的安排,如今都按你所说的展现在眼前。你穿过的衣裳已经快施舍完了,你的针线盒我珍存着不忍打开。因怀念你,我对待你以前的侍女仆从也格外关怀,我也曾多次因梦到你就去施舍钱财,为你做好事超度亡灵。谁不知夫妻永诀人人都会伤怀,想起我们共同生活时的许多往事令我极度悲伤。
闲坐无事为你悲伤为我感叹,人生短暂,就算多至百年又有多少时间?邓攸没有后代是命运的安排,潘岳悼念亡妻只是徒然悲鸣。即使能与你合葬也无法倾诉衷情,来世有缘重会,仍为夫妻,是多么虚幻的企望。只能睁着双眼整夜把你思念,报答你平生不得舒展的双眉。
元稹确实很爱原配夫人韦丛,但是,迎娶韦氏之前,元稹曾与一个名叫崔双文的美女私情款款,如胶似漆。
原来,及第之初,元稹一直无官,后来到蒲州(今山西永济市)的河中府做了个小官。当时蒲州驻军骚乱,元稹借助友人之力保护处于危难之中的远亲、县尉崔鹏一家。骚乱平定后,就与家境富裕、才貌双全的崔家少女崔双文谈起了恋爱,这个崔双文就是元稹结婚第二年写的传奇小说《莺莺传》、王实甫的元杂剧《西厢记》中的女主角崔莺莺。
关于与崔双文的恋爱生活,元稹写有《赠双文》《莺莺诗》《会真诗三十韵》。《赠双文》描写了两人幽会之时双文的美色:“艳极翻含怨,怜多转自娇。有时还暂笑,闲坐爱无憀。晓月行看堕,春酥见欲销。何因肯垂手,不敢望回腰。”
《莺莺诗》描绘了两人夜间幽欢的情景,《会真诗三十韵》更是开诗歌大胆露骨描写之先河,是著名的艳情诗。因为这些诗,元稹给人以轻佻、轻薄之感。宋代苏轼有言:“郊寒岛瘦,元轻白俗。”其中的“元轻”,意思就是说元稹轻佻。
根据唐代的举士制度,及第者还需要经过吏部考试才能正式任命官职。于是,二十二岁的元稹离开崔双文,再次赴京应试,及第后被授任为秘书省校书郎。然后,因为文才卓著,被新任京兆尹韦夏卿所赏识。求官心切的元稹考虑到崔双文虽然才貌双全,但崔家毕竟没有权势,对他的仕途进取没有多大帮助,所以权衡得失,最后还是抛弃崔双文而娶了韦丛,给后人留下了始乱终弃的话柄。
而且,韦丛去世前,元稹就曾与四川女诗人、歌伎薛涛有过一段“姐弟恋”。薛涛当时已经四十多岁,比元稹大十一岁左右。薛涛才貌过人,所制“薛涛笺”一直流传至今。
809年,三十一岁的元稹以监察御史的身份出使四川。他久闻蜀中诗人薛涛的芳名,一到四川,就特地约她在梓州相见。薛涛与元稹一见面,就被元稹俊朗的外貌和出色的才情所吸引。两人议诗论政,过了三个月的甜蜜生活后,元稹就离开了四川,回到京师。也许他想到自己是朝廷大员韦夏卿的女婿,也许是由于两人年龄相差悬殊:元稹正处在男人的风华岁月,而薛涛即便风姿绰约,毕竟大了十一岁左右。更重要的是,薛涛曾经是乐籍出身,相当于一个风尘女子。在权衡利害得失后,元稹“临途诀别,不敢挈行”。同年七月,韦从病逝之后,元稹也没有迎娶薛涛之意。元稹走后,薛涛脱下了自己最喜爱的红裙,换上了一袭灰色的道袍。
韦丛病逝。两年后,元稹迎娶了朋友李景俭的表妹安仙嫔。安仙嫔只与元稹做了三年夫妻,就不幸病逝了,只留下一个孩子。
韦丛病逝六年之后,元稹再次回到四川,出任通州(今四川达州)司马,就在薛涛的眼皮底下,与涪州刺史裴郧之女裴淑结婚。
婚后,元稹的官职频繁调动,夫妻二人总是“两地分居”。元稹以诗劝慰裴淑:“嫁得浮云婿,相随即是家。”其实,没过几年,元稹在越州监察使任又爱上了“篇韵虽不及涛,容华莫之比也”的歌伎刘采春,他们在越州形同鱼水,情同夫妇。
那时,薛涛还一直对元稹念念不忘。作为元稹好友的杭州刺史白居易自然很了解元稹与薛涛的这点事,于是写诗《赠薛涛》:“峨眉山势接云霓,欲逐刘郎北路迷。若似剡中容易到,春风犹隔武陵溪。”“剡中”就在越州,诗中暗示元稹与刘采春正沉醉于武陵仙境,劝薛涛不要太痴情于元稹,他们已经很难重温旧梦了。
元稹真是情场得意,难怪他的滥情多受后人诟病。不过,他的诗写得真好,除了情诗,还有其他。比如《行宫》:“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
空荡荒凉的古行宫里,鲜艳的宫花寂寞地开着。白发苍苍的宫女闲坐在宫中,回忆着唐玄宗时代的盛世繁华。当年花容月貌、娇姿艳质的宫女,如今红颜憔悴,闲坐无聊,寂寞幽怨,情景凄绝,历史沧桑尽在其中。
又如《菊花》:“秋丛绕舍似陶家,遍绕篱边日渐斜。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一丛丛菊花围绕着房屋开放,好似到了陶渊明的家。被眼前的菊花所吸引,专心致志地绕篱观赏,以至于太阳西斜都不知道。不是我在花中只偏爱菊花,只因为菊花凋谢之后就会无花可赏。
诗歌表达了特殊的爱菊之情,也含有对菊花历尽风霜而后凋的坚贞品格的赞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