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圣人观之,犹泰山之于冈陵出自宋代王安石《三圣人论》文中:贤者之事如此,则可谓备矣;而犹未足以钻圣人之坚,仰圣人之高。以圣人观之,犹泰山之于冈陵,河海之于陂泽。
【名句翻译】
名句原文:贤者之事如此,则可谓备矣;而犹未足以钻圣人之坚,仰圣人之高。以圣人观之,犹泰山之于冈陵,河海之于陂泽。
名句译文:贤能的人若能做到这样也就称得上完备了,但这样还不足以钻研圣人坚实的内涵、仰望他高贵的品德。以圣人的角度来看这些事,就好比泰山和平缓的丘陵、浩瀚的河海和低湿沼泽的差别。
【名句故事】
“泰山之于冈陵,河海之于陂泽”,可说是由《孟子·尽心》篇脱胎而来:“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故观于海者难为水,游于圣人之门者难为言。”意思是说:孔子登上东山,就觉得鲁国小了,登上泰山后,就觉得天下也小了。对见过大海的人来说,天下的江河就不在话下,对曾经在圣人门下学习过的人来说,那些庸俗、浅近的话,就不屑一谈了。王安石以这番话来衬托圣人的宏伟,究竟是与何者相较?原来也是出于孔子和颜渊的问答。
颜渊向孔子问“仁”。孔子说:“克制自己的行为,使其合乎礼就是仁。”颜渊进一步问:“那么详细的项目是什么呢?”孔子回答:“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颜渊回答:“虽然我并不聪敏,但知道要照着这番话去做。”孔子所指出的四个项目,被王安石引述来表示这是贤者该达到的目标。
【名句赏析】
“泰山之于冈陵,河海之于陂泽”,除了可回归到孟子的言论之外,最直接联想到的就是唐朝诗人元稹为悼念亡妻韦丛所作的诗《离思》:“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这首《离思》可以说就是从孟子的句子变化延伸而来的;首先以“兴”引出诗的主题,再以譬喻点出诗中主角的心情,其中“花丛”更有“花”与“女子”的双重意义。无论是花还是美人,我都失去了兴趣,一方面是由于自我的修行,一方面也是因为你呀!原本是探讨圣人的严肃内容,到了元稹的笔下却成了表达深情与思念的缱绻文字,且其知名度远远地超过了《孟子·尽心》的原文。
现代多用来表示经历了一段刻骨铭心的恋情之后,难以再敞开心扉去接受另一段感情,或表示生命中一段难得的经验,难以为其他经验所取代。前者常出现于小说或是心情散文之中,多情的男女可用此句来表明心迹;后者运用的范围较广,举凡各种美好的人生经历都可以运用上此句。诸如:在饮食文学里或许会有作者因为吃了道地的意大利皮萨之后,对于其他皮萨再也不屑一顾,而有“曾经沧海难为水”之感;住过英国爱丁堡幽灵饭店可能再也看不上其他旅店,而产生“除却巫山不是云”的唏嘘;台北建城120周年网站的投稿篇章里,亦有人以“曾经沧海难为水”为题,记载了台北市贵德街——曾经繁荣一时的老街风华。此句就好比古文中的玉贝,经历岁月的冲刷仍不减其光彩。
【名句原文】
三圣人论
宋代:王安石
孟子曰:“可欲之谓善,有诸己之谓信,充实之谓美,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大而化之之谓圣。”圣之为名,道之极、德之至也。非礼勿动,非礼勿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此大贤者之事也。贤者之事如此,则可谓备矣,而犹未足以钻圣人之坚,仰圣人之高。以圣人观之,犹太山之于冈陵,河海之于陂泽,然则圣人之事可知其大矣。《易》曰“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鬼神合其吉凶”,此盖圣人之事也。德苟不足以合于天地,明苟不足以合于日月,吉凶苟不足以合于鬼神,则非所谓圣人矣。
孟子论伯夷、伊尹、柳下惠,皆曰“圣人也”,而又曰:“伯夷隘,柳下惠不恭。隘与不恭,君子不由也。”夫动、言、视、听,苟有不合于礼者,则不足以为大贤人。而圣人之名,非大贤人之所得拟也,岂隘与不恭者所得僭哉!
盖闻圣人之言行不苟而已,将以为天下法也。昔者,伊尹制其行于天下,曰:“何事非君,何使非民。治亦进,乱亦进。”而后世之士多不能求伊尹之心者,由是多进而寡退,苟得而害义,此其流风末俗之弊也。圣人患其弊,于是伯夷出而矫之,制其行于天下,曰:“治则进,乱则退。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而后世之士多不能求伯夷之心者,由是多退而寡进,过廉而复刻,此其流风末世之弊也。圣人又患其弊,于是柳下惠出而矫之,制其行于天下,曰:“不羞污君,不辞小官。遗佚而不怨,厄穷而不悯。”而后世之士多不能求柳下惠之心者,由是多污而寡洁,恶异而尚同,此其流风末世之弊也。此三人者,因时之偏而救之,非天下之中道也,故久必弊。
至孔子之时,三圣人之弊,各极于天下矣,故孔子集其行而制成法于天下,曰:“可以速则速,可以久则久,可以仕则仕,可以处则处。”然后圣人之道大具,而无一偏之弊矣。其所以大具而无弊者,岂孔子一人之力哉,四人者相为终始也。故伯夷不清,不足以救伊尹之弊,柳下惠不和,不足以救伯夷之弊。圣人之所以能大过人者,盖能以身救弊于天下耳,如皆欲为孔子之行,而忘天下之弊,则恶在其为圣人哉?
是故使三人者当孔子之时,则皆足以为孔子也,然其所以为之清、为之任、为之和者,时耳。岂滞于此一端而已乎?苟在于一端而已,则不足以为贤人也,岂孟子所谓圣人哉?孟子之所谓“隘与不恭,君子不由”者,亦言其时尔。且夏之道,岂不美哉,而殷人以为野,殷之道,岂不美哉,而周人以为鬼。所谓隘与不恭者,何以异于是乎?
当孟子之时,有教孟子枉尺直寻者,有教孟子权以援天下者,盖其俗有似于伊尹之弊时也。是以孟子论是三人者必先伯夷,亦所以矫天下之弊耳。故曰:圣人之言行,岂苟而已,将以为天下法也。
【创作背景】
《三圣人论》源出《孟子·万章》下篇,指的是伊尹、伯夷和柳下惠三个不同时代,而其时代各有相承的圣人。三个人中时代最早的是伊尹,伊尹辅助商汤打败了夏桀建立周朝,于乱世中毅然出仕;伯夷是周朝建立后“不食周粟”而死的清高者;柳下惠处于春秋战国时代,“不羞污君,不辞小官……与乡人处,由由然不忍去也。”是个完全不摆架子的人。这三个人对于治乱进退各有不同的选择,却都被称为圣人。
文章的开头王安石先阐述圣贤之别,犹如泰山之于岗陵这样的观念,衬托圣人之宏大,将其为圣的原因作了十分精辟的论述,最后归结到圣人之所以为圣,是由于其亲身匡救时弊,且其作为往往与当代的风气相左。王安石欲为变法大业的神宗朝,其时守旧派一味强调静以安民,但宋朝就是因为这种苟且的想法一直积弱不振,《三圣人论》或许可以视为王安石自明心迹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