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渡浣花溪,远梦轻无力故事赏析-纳兰性德《生查子》

来源:网络整理 时间:2024-07-07 06:22

欲渡浣花溪,远梦轻无力出自清代纳兰性德《生查子》,“短焰剔残花,夜久边声寂。倦舞却闻鸡,暗觉青绫湿。天水接冥蒙,一角西南白。欲渡浣花溪,远梦轻无力。”

【作品原文】

生查子

纳兰性德

短焰剔残花,夜久边声寂。

倦舞却闻鸡,暗觉青绫湿。

天水接冥蒙,一角西南白。

欲渡浣花溪,远梦轻无力。

欲渡浣花溪,远梦轻无力故事赏析-纳兰性德《生查子》

欲渡浣花溪,远梦轻无力故事赏析故事赏析

生查子多抒幽怨之词,对于纳兰这位骨子里便带愁的诗人而言,是最为贴切、信手拈来的词牌,虽寥寥数句,却哀婉动人。

纳兰短暂的一生之中,其中多半远涉塞外,对于塞北,他总是有着不同于往常人的哀怨凄凉,也有着比一般人更广阔宏大的视角,景色入他眼,往往要么多愁,要么壮美非常,留下的塞外词也数量颇多。

霜冷月寒的边塞冬夜,如豆的摇曳灯光下,纳兰久久不眠,看着帐篷壁上摇动的昏暗光影,思绪再次陷入不可名状的情感之中。此刻唯一陪伴他的,只剩流着红泪的短烛一根,此刻灯花渐长,焰火渐短,摇摇曳曳似要熄灭的模样。纳兰只得起身剔剪灯花,方在这无边的黑夜中寻得一丝光明。夜已深,将士、战马、野禽等俱已入眠,就连鼾声都不曾闻见,无边无尽的黑夜寂寥无声,仿佛吞没了无尽时空,寂寞便不可抑止地漫上了心头。

范仲淹在《渔家傲》里感叹“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塞外,就是这般寂寞,虽然视野广阔雄浑,但是心却找不到一个能安放的角落。

欲渡浣花溪,远梦轻无力故事赏析-纳兰性德《生查子》

行帐外面,霜冷月寒。辗转无眠,转眼已初露曙光,忽然闻一声鸡鸣,寂寞像脆脆的玉杯,碎了一地。这鸡鸣声,让容若想起了一个人,他便是魏晋时期的祖逖。祖逖年轻时就有大志向,曾与刘琨一起担任司州的主簿。有一天与刘琨同寝,夜半时忽然听到鸡鸣,于是起床舞剑,后以此作为壮士奋发之典。这里,容若却是反用其典,“我心深倦,何事鸡鸣”?对于百无聊赖的生活,容若早在另一阕词《忆秦娥》里也有描写:“长飘泊,多愁多病心情恶。”这样的心境之下,何来“闻鸡起舞”之心呢?

等到容若写《生查子》时,魏晋,于他来说,是一个更遥远的梦了,此时他的心倦怠至极,怔怔不知所以,祖逖闻鸡起舞的奋发精神不但无法激发他心中的斗志,反而因“长飘泊,多愁多病心情恶”,对这一切失去了兴趣,只留有一颗无处妥帖安放的心,在长夜漫漫后的黎明暗自辗转悲叹。而不知什么时候,锦衾已被泪水打湿,一张俊美的脸庞,挂满了冰凉的泪痕。

鸡鸣就任它去鸣吧,容若并没有起身。正是在这天将放光之际,有那么一刻,容若似乎进入了一个梦境。梦中,水天相接,幽暗不明,只在西南之处,有隐隐的光。这样的梦境中,容若的心神仿佛离开了他的身体,想要飞渡浣花溪。怎奈,梦想的翅膀飞不过现实的沧海,梦,总是太轻。醒来,只有更深的惆怅。

天色渐渐明亮了起来,水天相接处昏蒙幽暗,远处地平线的边际模糊不清,似混沌初开的时节,而霎时间,天边已渐露鱼肚白,眼看黑夜就要过去,白昼又将来临,纳兰便又这样似睡似醒了一个黑夜,浑然不知或者刻意忘记这昼夜交替对于他的意义。

是什么,让容若夜夜无眠心情苦闷呢?是身处在塞北的苦寒之地吗?不,是相思,蚀骨的相思。容若,他在思念一个人。是谁,让容若这样刻骨相思呢?揭开谜底,终是让人心有期许。或者,循着浣花溪,可得芳径,在浣花一睹伊人身姿。

浣花溪在哪里呢?

欲渡浣花溪,远梦轻无力故事赏析-纳兰性德《生查子》

浣花溪在四川成都,杜甫的草堂就在浣花溪畔,“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写的就是浣花溪的景致。半生漂泊的杜子美于中年定居浣花溪,在草堂度过了人生中最为安稳的一段岁月。纳兰或许有对子美的惺惺相惜之情,但情不至深,不到彻夜辗转难眠的境地,故而不会是为子美而作。

难道是与浣花溪的另一个传说有关吗?

传说浣花夫人是唐代浣花溪边一个农家的女儿,她年轻的时候,有一天在溪畔洗衣,遇到一个遍体生疮的过路僧人,跌进沟渠里,这个游方僧人脱下沾满了污泥的袈裟,请求她替他洗净。姑娘欣然应允。当她在溪中洗涤僧袍的时候,却随手漂浮起朵朵莲花来。霎时遍溪莲花泛于水面。浣花溪因此闻名。只是多情的纳兰怎会为一段美丽的传说而难眠?

那么,容若的“欲渡浣花溪”是不是与另一个人——薛涛有关呢?薛涛(约768—832),唐代才色名动一时的名妓,亦是著名女诗人。薛涛姿容美艳,性敏慧,八岁能诗,洞晓音律,多才艺,声名倾动一时。其父薛郧,仕宦入蜀,父死家贫,十六岁遂堕入乐籍。脱乐籍后终身未嫁,后定居浣花溪。她喜欢采用木芙蓉皮做原料,加入芙蓉花汁,制成桃红色的精美小彩笺,常用于写小诗酬和,人称“薛涛笺”或“浣花笺”。想起来已是雅致且香艳至极的。当时著名诗人元稹、白居易、张籍、王建、刘禹锡、杜牧、张祜等人都与其有唱酬交往。

由于浣花溪水清滑,所造纸笺光洁可爱,为他处所不及。关于“浣花笺”有很多题咏,韦庄有诗曰:“浣花溪上如花客,绿暗红藏人不识。留得溪头瑟瑟波,泼成纸上猩猩色。手把金刀擘彩云,有时剪破秋天碧。不使红霞段段飞,一时驱上丹霞壁。”李商隐也有诗赞曰:“浣花溪纸桃花色,好好题诗挂玉钩”。薛涛死后,很少再有人能用溪水造笺纸了。

想薛涛才情容貌,也足以与多才且俊秀的容若相配,只是一个已经作古的佳人,怎得多情才子如此相思难忘?“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这辗转难眠的苦恼,也当得为一佳人吧,而纳兰心中的佳人,也只有一人了。

后人对沈宛其人有两种说法,一是纳兰从小青梅竹马却最终嫁入皇宫不再相见的表妹,一是才情容貌了得却不幸堕入风尘的名妓。如以后者度之,也唯有薛涛可得与沈宛相比。

相传纳兰妻卢氏殁后,纳兰又续娶两妾,但均未走入纳兰心里,而经友人搭线,纳兰与江南一代名妓沈宛相识。一个是美艳动人风情万种而又才华出众的风尘女子,一个是容貌俊秀多才多情的富贵公子,看似遥不可及、门庭殊异的二人,却因心灵的相契走到了一起,而沈宛也成为了继卢氏之后最后一个走进纳兰心里的女人。

沈宛与薛涛身世、才情都极为相似,也难怪乎容若念念难忘“欲渡浣花溪”,假借薛涛之名,实为思念沈宛之意。而在塞外寂静的深夜中,也唯有能够懂得纳兰的沈宛值得他如此相忆,只是山水相隔,就连梦中都难得相见。

相传这是容若在世间的最后一个春天,而他对“浣花溪上如花客”的心上人沈宛,也只有无尽的愧疚与相思,和“轻无力”的远梦无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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