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自有人桃叶渡,扁舟,一种烟波各自愁出自纳兰性德《南乡子》,“烟暖雨初收,落尽繁花小院幽。摘得一双红豆子,低头,说著分携泪暗流。人去似春休,卮酒曾将酹石尤。别自有人桃叶渡,扁舟,一种烟波各自愁。”
《南乡子》
清代:纳兰性德
烟暖雨初收,落尽繁花小院幽。
摘得一双红豆子,低头,说著分携泪暗流。
人去似春休,卮酒曾将酹石尤。
别自有人桃叶渡,扁舟,一种烟波各自愁。
别自有人桃叶渡,扁舟,一种烟波各自愁故事赏析
那应该是个春天,是江南的春天,纳兰随康熙南巡,经好友顾贞观引见,他和沈宛在江南相逢。沈宛对纳兰仰慕已久,纳兰也久闻沈宛芳名,两人惺惺相惜,相见恨晚。见了沈宛,纳兰忽然觉得自卢氏逝后,自己这些年的光阴都虚掷了。如果能够早点遇到沈宛,也许纳兰的人生的色彩会很明媚。沈宛也觉得,没见纳兰之前,自己青葱的年华都付与了流水。
因为两情相悦,有情人总是恨在一起的时光流逝得太快。纳兰要随康熙銮驾回京了,舍不得分离,可是现实又让人不得不分离。他们商定,等纳兰回京后,由顾贞观护送沈宛进京,与纳兰完婚。
虽然商定了婚事,可眼下的离别,还是让人心生无限忧伤。
那一天,风雨初晴,小院中落花满地,一片幽静。离别在即,他们相顾无言,却泪流满面。就连落花似乎都不忍看他们分别的场面,纷纷坠下枝头,掩面而泣。沈宛摘下两颗红豆,将红豆送给纳兰。她不忍抬头看纳兰,低头对他说着分别的话语,却抑制不住欲语泪先流。
“摘得一双红豆子,低头,说着分携泪暗流。”此句,让人想起昭明太子萧统。当年萧统在无锡顾山编印《文选》,与民女慧如一见钟情,两人情意缱绻,你侬我侬。《文选》编顶杀青,萧统回京。临别时,慧如也曾赠送萧统两颗红豆子,嘱托他见豆如见人,萧统免不了慰藉慧如一番,让她等着他来接。后来,萧统终因封建礼教的反对,无缘与慧如结合,等萧统再回顾山时,慧如已因相思成疾而殒命。萧统埋葬慧如后,亲手种下两颗红豆,数月后薨逝。那两颗相思豆也生根发芽,长成两棵合抱为一的相思树。后人多用红豆象征爱情或者相思。
唐朝的王维途径江南,听说了相思树的故事后,写下脍炙人口的诗《相思》: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写到这儿,心中忽然惊觉,萧统和慧如之间的爱情,与纳兰和沈宛之间的爱情是多么的相似?萧统和纳兰都出身显赫,都是情感纯真、才华横溢的多情公子;而慧如和沈宛亦都是民间女子,且都风华绝代,才情不俗。萧统和慧如之间的爱情悲剧,会不会是暗示着,纳兰和沈宛之间的爱情,也注定是悲剧收场?
“人去似春休,卮酒曾将酹石尤。”石尤:指石尤风,即逆风或顶头风。传说古代尤氏女嫁石郎,石郎远行经商,尤氏阻拦并劝他不要出去,却无果。石郎在外经商,经久不归,尤氏相思成疾,临终前曰:“吾恨不能阻其行,以至于此。今凡有商旅远行,吾当作大风为天下妇人阻之。”所以后人用石尤比喻阻船之风。南朝宋孝武帝刘俊《丁督护歌》之一曾写道:“督护初征时,侬亦恶闻许。愿作石尤风,四面断行旅。”
眼前分明是百花争艳、春光明媚的春天,可随着情人之间离别的到来,所有的春景都会变得肃杀无味。心中一万个舍不得让他走,也是无奈。在共饮那杯离别酒时,沈宛甚至想像石尤氏那样,变成船头的逆风,阻止纳兰乘船离开。
“别自有人桃叶渡,扁舟,一种烟波各自愁。”桃叶渡:渡口名,今在江苏省南京市秦淮河畔。东晋书法家王献之最宠的姬妾名叫桃叶,据说他们常往来相会,王献之担心桃叶的安危,每次离别总会亲自送桃叶到渡口,这个渡口因此而得名,王献之还曾经为之写过一首歌叫《桃叶歌》。后人以“桃叶渡”代指情人分别之地,或分别之意。
这句词的意思是,与你分别之后,定然还有人在这里乘小船作别,同样的烟波渡口,同样的分别,但各人却有着各自的离愁了。
想起那首歌《桃叶渡》:
淮清桥畔/乌衣巷口夕阳浅/几度春风/人面桃花总眷恋/油纸香车青石板/马蹄声声在耳边/王家书法写心事/月色晕染/晋朝的渡口/往事越千年/
桃叶一梦/秦淮沉醉水婉转/瑶琴软曲/睡眼挑灯美婵娟/红袖添香墨亦香/情有独钟意缱绻/王家书法藏笔力/风舒云卷/宣纸的弥漫/华章自绵延/
……
红颜扁舟桨声逍遥,千年一回同船渡。同样的渡口,王献之和桃叶的风流佳话被传为青史美谈,可纳兰和沈宛在此一别,是否会有天长地久?在那样的一个复杂的年代,他们彼此的身份就注定,这将是一个没有结局的故事。
纳兰家族不会容纳沈宛。明珠认为男人风流一点可以,但他绝不会同意儿子将一个异族女子,且是歌妓身份的沈宛,写进纳兰族谱。爱情和婚姻是两码事,爱情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儿,只要两情相悦,彼此情牵便可;而婚姻却会牵涉到许多人,甚至牵涉到政治。沈宛为了心爱的男人背井离乡,只身来到北京,尽管纳兰无比地爱着她,可是纳兰府没有沈宛容身的一席之地。
纳兰和沈宛之间的爱不平等,他们无法在同一个平台上共处,纳兰只能将她另置别院。但纳兰的职业性质导致他根本没有时间陪沈宛,沈宛在无尽的等待和寂寞中,在陌生的北京,度过了既甜蜜又心酸的一年时间。最后,现实逼迫她不得不离开纳兰。
沈宛带着纳兰的骨血离开了北京,回到了故乡江南。在沈宛走后,纳兰再也经不起人生的离别,他又病倒了,寒疾再次来袭。这次寒疾,他再也没能恢复健康,他像一颗璀璨的流星划过星空,他的生命只走过短暂的三十一年时光。
沈宛生下了纳兰的遗腹子富森,这个孩子被纳兰家族接纳,名正言顺地归入纳兰家族的族谱,并得以善终。至于他的母亲,纳兰家族却绝口不提,好像富森就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般。光阴荏苒,岁月蹉跎,据说在这个叫富森的遗腹子七十岁时,被乾隆邀上太上皇所设的“千叟宴”。孽海情天,业债消尽。
据说,沈宛生下纳兰的孩子后,流落江南,下落不明,她为她逝去的爱人誓守一生的盟约。一个人,一座城,一牵念,没有了纳兰,京城对于她来说已再无眷恋。
也许,她就这样一个人,幽居在江南的一隅庭院,日日咀嚼着纳兰的《饮水词》,与纳兰诗魂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