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出自唐代杜牧的《江南春》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作品原文】
江南春
杜牧
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赏析】
单单是“江南”二字已经足够勾引得人浮想联翩,若是再加上那充满诗意的“春”字,江南小城里的盎然生机呼之欲出。不得不说,杜牧是一位出色的诗人,更是一位出色的“画者”,他用最灵动的文字做画笔,斑斑点点,渲染出最美的春日即景,画布上的那一抹留白,是留与读者最自由的想象。
诗一开头,万般景色在寥寥几笔白描中呼啸而过,南国大地被一句“千里莺啼绿映红”轻轻掠过:一马平川的江南大地上,一片片被切割的绿色拼成了辽阔大地,放眼望去,偶尔闪现的几分红韵如同少女面上的娇羞,在满目碧绿的映衬下,点燃了这场背景的狂热。
春日江南犹如被打翻了的调色盘溢染了各色颜料,姹紫嫣红点缀着绿茵的海洋。在美丽的自然风景中,一点村郭酒旗的加入平添了许多人文气息。广袤的领土上,邻傍在溪水边的村落斜倚在斜阳的余晖里,从山的那边坐落着的城郭中散发着袅袅烟气,迎风招展的酒旗送来浓郁的醇香。春风在阳光里起舞,一一望去,迷人的江南,经过诗人生花妙笔的点染,显得更加令人心神荡漾了。
放眼江山,本是一片莺鸟啼鸣、红绿相映、酒旗招展的景象,本应是晴天的景象,然而后两句笔锋一转,千里之内,阴晴不定,这一片又是“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的妙景,江南景色的错综复杂,色层分明的立体感跃然纸上。遥想南朝上百座金碧辉煌、屋宇重重的佛寺静默在烟雨之中,似空中楼阁,类人间仙境,仿若给人一种深邃的感觉。
有红绿色彩的交接,有山水的映衬,有村庄与城郭相和,更有动静声色的张力;但若是只描绘出江南春景明朗的一面,似乎是不够丰富的,掩映在烟雨中的佛寺被赋予了一种朦胧迷离的面纱,这江南之美附着了混沌的娇羞感。
在杜牧的这首《江南春》之中,寥寥二十八字,描绘了一幅幅绚丽动人的图景,呈现出一种深邃幽美的意境,激流暗涌的神韵给人以美的享受和启迪。
创下这首小诗时,正值晚唐朝局动荡,将为大厦将倾之势的唐王朝饱受藩镇割据、宦官专权的混乱侵扰;而另一方面,宪宗当政后,醉心于自己平淮西的一点点成就,一心事佛,专于炼丹修佛,飘飘然地做起了长生不老的春秋之梦,韩愈直言呈递的《谏佛骨表》险些让他丢了性命,宪宗之后的穆宗、敬宗、文宗承袭旧例提倡佛教,新近大量的寺庙拔地而起,越来越多的赋税负担压在人们柔弱的肩上……在这亮丽的江南春景背后,是现实社会中深深的隐忧,这样的背景之下,似乎那浅浅的一句“南朝四百八十寺”也有了更深的历史注解。
《南史·郭祖深传》说:“时帝大弘释典,将以易俗,故祖深尤言其事,条以为都下佛寺五百余所,穷极宏丽,僧尼十余万,资产丰沃,所在郡县,不可胜言。”若是这样,杜牧笔下的“四百八十寺”显然是少说了,只是这南朝四百八十寺都已经化成了历史的遗物,糅进江南风景的一部分了,于是审美之中不乏讽刺,诗歌的内涵也更丰富了。短短二十八字的背后,是隐于舌尖的千言万语。
透过杜牧的这首《江南春》,忽想起寇准的另一首以“江南春”为词牌的词:
波渺渺,柳依依。
孤村芳草远,斜日杏花飞。
江南春尽离肠断,苹满汀洲人未归。
读罢泪湿两行,比之杜牧之诗已是全然不同的味道。不过细细想来,这首《江南春》从杜牧到寇准,未尝不是一种动态发展的过程,杜牧笔下的春盛之景亦可不成永恒,或许不过几日,春宵散尽,残留的不过是寇准笔下的晚春之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