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句的诞生
为有云屏无限娇,凤城寒尽怕春宵。无端嫁得金龟婿,辜负香衾事早朝。
--李商隐·为有
完全读懂名句
云母石屏风内有着无限娇欢、柔情,当京城的冬寒褪去,不禁怕起那春宵的短暂。谁叫我无端嫁给当朝贵官,老是辜负了床笫温香,戴着他那高贵的金龟,一大早就去早朝奏事。
名句的故事
李商隐这首题为《为有》的诗即是采取首联的两词为题,这种手法惯见于义山诗。这首诗约作于会昌六年到大中五年之间,是诗人守完母丧再次重返宦途时所写。然而好景不长,不久唐武宗过世,宣宗即位,上任后原有的李党遭受贬斥,畏于时局,李商隐再次离开京城,远赴桂林担任幕职,此后几年也是其家庭与官宦生涯中较为艰难的一段时间,《为有》大抵即著于此时。
这首诗描写官宦妇人的怨情,大致可归于闺怨诗的风格,首次破题先云夫妻闺房之亲密,但在这短暂的欢愉中,却又不时担忧着即将到来的早朝,依依不舍中良人还是披上朝服、佩戴金龟,趁着朝阳未起之际,匆忙地赶赴宫门,独留下妻子眷恋地抚摸那香衾中的余温。现实生活中,守丧结束后的李商隐曾有一段时间在秘书省担任正字的工作,的确需要常常到宫廷里工作,因此他在《为有》一诗中所言的喟叹,的确很有可能出自于个人的感触。
唐代最著名的闺怨诗莫过于二,一是王昌龄《闺怨》,“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另一首则是本篇名句,“无端嫁得金龟婿,辜负香衾事早朝”。这两首刚好分别代表唐代男性求取功名利禄的两种途径,一是立军功、觅封侯;一是从文职、事早朝。李商隐一生虽多在中央与幕府里工作,除了在秘书省工作外,他于地方担任幕僚时,也并未弃笔从戎,而是在幕府里担任文职的工作。过往在解读《为有》时,常常站在闺怨的角度来看这首诗,从广义来说此无太大的错误,但其实诗中的“金龟婿”,若结合李商隐一生政治上的挫折经历,这句话可能很大成分是代表诗人对自己的期许。之所以说此诗仍属广义的“闺怨诗”,是因为从表面词句上而言,我们看到的是闺妇的娇嗔,然而事实上我们不能排除,在此当中李商隐是否更想说出“我既不是金龟婿,却也要妻子独守空闺”的憾恨?
历久弥新说名句
“金龟婿”一词,至今我们仍十分常用,但有多少人知道这个词汇的典故来自于李商隐《为有》一诗?但这个说法也许并非李商隐所创,而很有可能是唐代社会流行的说法。古代政府为了方便区分大批的官员,希望能一眼就知道对方的官阶大小,因此对于其穿着给予限制,此举有点类似我们现在所谓的“制服”,不同的地方在于古人对于此更加讲究,他们不仅依官位大小穿不同的衣服,佩戴不同的冠帽、饰物等等,甚至还在服色上给予规定。唐代基本上官人的“常服”大致可分为紫、绯、绿、青四色,细部还可分为深、浅,其中以服紫最高阶、服青最初阶。既称为“常服”,原本应是生活日常较为轻松的衣着,但在唐朝常服逐渐取代礼服,成为官人正式场合的衣着,因此他们各依品阶身着这四种颜色的常服上朝,且依序排定位子,我们可以想象当时朝会时壮大的场面。
除了从衣服上做区别之外,朝廷还会因官员各自的品勋给予佩饰搭配,“鱼袋”、“龟袋”即是此义。龟袋即是从鱼袋转变而来,而“鱼袋”最初是用来放置官员职务的身份证明,但到武则天称帝时,由于“武”故取“玄武”之吉祥意,将鱼袋改为“龟袋”,颜色也区分为金、银、铜三色,但到中宗复辟时又改为鱼袋,此后皆用鱼袋。因此李商隐诗中所言“金龟婿”,即是官位最高的人所佩戴之物,但此说应该是当时社会上沿用旧有之说法,因为到李商隐时朝廷早已不用龟袋了。
现代著名两性作家吴淡如,在《爱情以互惠为原则》一书中,曾经提到:“礼物是女人最矛盾的心结。”这句话很令人深思。现代社会对于女人往往有着刻板印象,“嘴巴说不,心里却是反其道而行”,过度的骄矜很容易适得其反,成为矫揉造作,因此当别人要送礼物给你时,口里说不,心里多少还是被这些外在礼物给收买了。吴淡如说:“一个女人会爱上看来会给她很多礼物的金龟婿,在大部分男子眼中看来是自取其辱的罪恶……现代的爱情,不知该说是日趋现实,还是日趋原始,很多有点经济能力的男人,学会了用礼物来弥补自己在感情上的亏欠。”金龟婿没人不爱,但真正遇到时或许应该抱持着“哀衿而勿喜”的态度比较好,因为你不知道他将如何“辜负香衾事早朝”,甚至外头金屋藏娇有多少,后者或许更是现今社会快餐爱情的写照。如同作者在最后结论道:“如果你存着钓金龟婿的心态找情人,莫怪他比你还现实。”无论是男是女,人必自重而后人重之,若是仅把持着麻雀变凤凰的心态,不求心灵契合、自我成长,那这段爱情恐怕很容易“色衰爱弛”、“食之无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