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三百首第51首李白的《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收录于清人孙洙(蘅塘退士)《唐诗三百首》第三卷七言古诗。
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作品原文
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
李白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
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译文注释
译文一
昨天的时光离我而去不能挽留,今天的日子扰乱我心多么烦忧。
万里长风送走南飞的秋雁,面对此景正可畅饮醉高楼。
你的文章蕴含有建安风骨,自比小谢诗文也清新隽秀。
都怀着豪情壮志奋然欲飞,真想飞上青天去摘下明月。
抽刀斩断流水水却更奔流,举杯饮酒消愁却愁上加愁。
人生在世要是如此不称意,不如明朝散发泛舟去漂游。
译文二
离我远去的昨日的光阴已不可挽留,乱我内心的今日的光阴却多么令人烦恼啊。万里长风吹走送着秋天的大雁,面对此情此景,不禁使人在高楼上畅饮求醉。想那东观的文章如此精深,建安的风骨如此遒劲,再加上谢眺诗文的清新俊秀,他们都怀有超逸的兴致和雄壮的思绪,几乎想要冲上青天去摘下明月来了。然而抽刀断水,水却继续流淌,举杯消愁,愁绪却更加浓厚。人生在世往往无法称心如意啊,我明天还是披散头发,乘着一叶小舟去隐居算了吧。
注释
宣州谢朓(tiǎo)楼:宣州即今天的安徽省宣城县,谢朓楼为南朝诗人谢朓任职宣州时所建,亦称谢公楼或北楼。
校书叔云:指李白的族叔李云,曾担任秘书省校书郎,故得此称。此诗《文苑英华》题为《陪侍御叔华登楼歌》,则所同登者为担任侍御的族叔李华,何者为确,不明。
酣:这里是畅饮之意。
蓬莱文章建安骨:蓬莱是指东汉政府藏书的东观。《后汉书》中有“是时学者称东观为老氏藏室,道家蓬莱山”语,李贤注:“言东观经籍多也。蓬莱,海中神山,为仙府,幽经秘籍并皆在也。”建安骨是建安风骨的简称,指汉末建安年间以“三曹”(曹操、曹丕、曹植)、“七子”(孔融、陈琳、王粲、徐幹、阮瑀、应玚、刘桢)为代表的遒劲诗文之风。
小谢:即谢朓,后人称谢灵运为“大谢”,与之齐名的谢朓则为“小谢”。
清发:清新秀发。
称意:适意,如意。
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作品鉴赏
赏析一
后人点评:
明人周珽:厌世多艰,兴思远引,韵清气秀,蓬蓬起东海,蓬蓬起西海。异质快才,自足横绝一世。(《唐诗选脉会通评林》卷十九)
本诗为饯别抒怀诗。诗人在秋日于谢朓楼送别族叔李云,抚今思昔,谈古论今,借酒浇愁,抒发有志难申、理想破灭的悲愤,显示了他狂放不羁的胸襟。宣州,今安徽省宣城县。谢朓,南朝齐诗人。谢朓楼为谢朓任宣州太守时所建。校书,官名。叔云,指李白族叔李云。
头两句,诗人既没有写饯别也没有写楼,而是直抒胸臆,写出心中的忧烦。“昨日之日”和“今日之日”既表现了诗人壮志未酬的苦闷,也表达了他对当时腐败政治的不满。但是,随后两句就从苦闷转到长风送秋雁的旷达画面,诗人豪迈豁达的心胸可见一斑。
“蓬莱”四句承接上句,通过饯别时对主客双方的描写,表现了诗人的文艺观和高尚的情操,也表达了诗人对李云的赞美。唐朝人多用蓬山、蓬阁指代秘书省。李云是秘书省校书郎,诗人用“蓬莱文章建安骨”来赞扬李云的文章有建安风骨般的刚劲。“小谢”指谢朓,这里,诗人是用谢朓来自比,形容自己同他一样有着清新奇丽的诗风。这一句也彰显出诗人的自信。
第七、八句,诗人接着写彼此的意兴,说双方都豪情满怀、逸兴勃发,甚至想飞到天上去揽取明月。诗人酒到浓时的这番话表露了他率真、豪放的性格和对高尚目标的追求。
末四句抒发了诗人心中的苦闷和感叹。现实中并没有“长风万里送秋雁”的自由之境,诗人只能在精神世界中幻想飞翔。于是,一旦回到现实之中,诗人就更加忧闷,很想用“抽刀断水”来斩断烦恼。这个比喻不仅富有创意,而且非常有生活气息。
本诗是豪迈与清新的高度统一,表现了诗人博大的胸怀、率真的性格和运用语言的高超技巧。
赏析二
李白的诗之超逸绝伦,能从古辞、民歌甚至散文中吸收营养,而不拘泥于传统格式,从这首作品中便可得到清晰的印证。开篇可作四、七、四、七形式的四句解,本来便已经是很活泼的句式了,但细读其意,也可以直作十一、十一双句解,则更超迈前人,别出机杼。两句相对,以昨日与今日相对,但其意则一以贯之,“多烦忧者”,绝非仅仅今日,正因为日日烦忧,重重无奈,才觉昨日之不可留,如弃我而去,思而至此,则今日之心便更觉紊乱。
诗题虽为饯别,但正不必开篇即言饯别(更何况还有《陪侍御叔华登楼歌》的异名)。此诗开篇托出自身之忧,此忧不仅仅从分离、送别而来,下文便可为证。继而言“长风万里送秋雁”,隐含分别之意,但也可以不作分别解,“对此可以酣高楼”,面对此景,欲待畅饮高楼,就字面上来看,是因为景致的旷阔使人心醉,其实是内心的隐忧使人想要借酒浇愁。
“蓬莱文章”几句,或谓是诗人以东观文章和建安风骨恭维李云,兼以谢朓自况,则“俱怀逸兴”两句的主语应该是“我们”,私以为不妥。此诗开篇即写忧,结尾亦写忧,中却杂以对自己和李云诗文的自傲,一气读下,颇有分断之感。这都是太拘泥于“饯别”二字所致。题虽饯别,所写正不必紧扣分别和相送,而可以只写自己在分手时的内心所感。那么李白当时内心何感呢?无疑正在“烦忧”二字,倘若过分拘泥于饯别,则此烦忧便只能从分离而来,理解的深度是不够的。
私以为,中间几句只是在写万古文章,前有东观藏书和建安风骨,后有南朝小谢——李白颇为仰慕谢朓,作诗地点又在谢朓楼,则以谢朓一人和东观文章、建安风骨并列,也是可以理解的。“俱怀逸兴”两句的主语应当是“他们”,指万古以来的诗文作者,逸兴云飞,似欲冲天而去,其中或有自况、自傲之意,但并不明显。“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诗人此意不外如是。
“抽刀断水”两句为千古名句,说愁绪隽永,难以割断,其原因便是“人生在世不如意”,此不如意当不仅指分别,而更大范围地包括了自己的坎坷遭际,壮志难酬。此诗作于天宝末年,李白欲仕而不得,政治理想难以实现,只得仗剑优游,则内心的苦闷可想而知,为此他不禁发出了“明朝散发弄扁舟”——干脆去隐居算了的喟叹。倘若只有开篇和结句,则只是一首普通的因仕途坎坷而退缩求隐的作品,但中间杂以对万古文章的赞颂,则可见李白并非真正地向黑暗现实低头,并非真正的颓唐无奈,诗中真意就此全盘托出:对比可以流传千古的诗文,现实的坎坷遭际又有什么可烦忧的呢?又有什么可留恋的呢?
赏析三
诗一开头就平地突起波澜,揭示出郁积已久的强烈精神苦闷;紧接着却完全撇开“烦忧”,放眼万里秋空,从“酣高楼”的豪兴到“揽明月”的壮举,扶摇直上九霄,然后却又迅即从九霄跌入苦闷的深渊。直起直落,大开大合,没有任何承转过渡的痕迹。这种自然豪放的风格,使这首诗虽极写烦忧苦闷,却并不阴郁低沉。
李白被赐金还乡后,心中抑郁,游历四方,此诗作于天宝十二年(753),李白来到宣州,这时他的一位族叔李云将要离去,因而写这首诗表示送别,诗人借此一抒内心的愤懑不平,也表达诗人对光明理想的执着追求。
诗人开篇两句和离别没有一点联系,而是诗人一吐为快的牢骚之辞。因为诗人当时内心苦闷,所以,见到族叔内心里在朝廷中抑郁不得志,受奸臣诬陷的激愤和常年客居他乡的辛酸全发泄出来了。开头突兀但更显诗人和族叔的感情之深厚,没有任何顾忌和避讳。
“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诗人在秋风中看秋雁北飞,这自然的景色,让诗人心中的郁闷心情顿时好转,诗人精神重新振奋,要与朋友在高楼酣饮,这两句生动地描绘了诗人潇洒飘逸、豪情豁达的性情。
“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这两句主要写了两人在高楼上饮酒饯别中,诗人称赞李云的文章有建安风骨,刚健有力。而诗人自比谢眺,说自己的诗文清新秀丽。这两句既体现了两人都是饱学之才,有共同的志趣,同时诗人自比也流露出了他对自己才能的自信。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览明月”,两人志气壮怀,可以共同揽日月了,“览”字极富张力和表现力,用夸张的手法,表现了自己远大的胸怀抱负。
突然之间诗人写道“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诗人又愁上心头。这里诗人用极为形象的比喻,表现了诗人当时内心苦闷,就像是抽刀断水,水依然流动一样绵绵不绝,即使用酒消愁,也没有用,反倒使内心的愁苦更深了一层。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最后诗人写到人生在世不如意,那就去游历四方,逍遥弄扁舟吧,表达了诗人对现实的愤懑不平和想要逃避现实的想法。
这首七言古诗一波三折,跌宕起伏,感情抑扬有秩,都表现了诗人对昏暗政治的不满和逃避。但整体感情色彩上,哀而不伤,从中我们也可以看到诗人豪迈放达的气概。
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作者简介
李白(701—762)
字号:字太白,号青莲居士,又号“谪仙人”
籍贯:祖籍陇西成纪(现甘肃省秦安县陇城)
作品风格:豪迈纵逸
诗人小传:
李白(701年~762年),字太白,号青莲居士,一说出生于剑南道之绵州(今四川绵阳江油市青莲乡),一说生于西域碎叶城(今吉尔吉斯斯坦托克马克),五岁时随父迁居绵州,他是中国古代最伟大的诗人之一,也是唐朝最富盛名的浪漫主义大诗人,人称“诗仙”。
李白二十五岁时只身出蜀,漫游各地,曾多次写诗干谒权贵,但未得回应。直至天宝元年(742年),他才因道士吴筠的推荐,被唐玄宗召至长安,供奉翰林,其文章风采名动天下,也深受唐玄宗的喜爱。但玄宗只是待其为文学弄臣,这使志向高远的李白深感痛苦,再加上权贵的谗言,他在京仅三年即弃官而去,继续漫游生涯。安史之乱爆发后,李白投入永王李璘幕府,想要为国效力,但李璘旋因与唐肃宗争位而败死,李白受到牵连,被流放夜郎(在今天贵州境内),途中遇赦,投奔族叔、当涂县令李阳冰,不久去世。
李白为人洒脱不羁,傲视权贵,他的诗歌也鲜明地反映了个性,带有强烈的主观色彩,形式多变、种类浩繁,想象奇特、气概豪迈、情绪激昂,开创了唐诗一大高峰。从艺术成就来说,他的乐府、歌行及绝句成就最高。其歌行完全打破传统诗歌创作的一切固有模式,空无依傍,笔法多端,达到了任意随性而变幻莫测、摇曳多姿的神奇境界。其绝句自然明快,飘逸潇洒,能以简洁明快的语言以表达无尽情思。贺之章初见即赞其为“谪仙人”,杜甫写诗称其“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唐诗的高峰向来“李、杜(甫)、白(居易)”并称,李白占其魁首。
唐诗常识
李白这首诗,属于“歌行体”。“歌行体”本出乐府,因为乐府诗中以“歌”、“行”为名的颇多,故此得名。这种诗歌类型的特色是:韵脚和节奏非常自由;以七言为主,也可间以五言、杂言,诗句和诗篇的长短也都比较自由。比如李白此诗,有七言、有五言,有偶句、有奇句,常换韵,还有奇偶句全都押韵的情况出现,非常适合表现豪放不羁的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