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术原文解读
【原文】
凡谋有道,必得其所因,以求其情。审得其情,乃立三仪。三仪者:曰上、曰中、曰下,参以立焉,以生奇。奇不知其所壅,始于古之所从。故郑人之取玉也,载司南之车,为其不惑也。夫度材、量能、揣情者,亦事之司南也。故同情而相亲者,其俱成者也。同欲而相疏者,其偏害者也;同恶而相亲者,其俱害者也;同恶而相疏者,偏害者也。故相益则亲,相损则疏,其数行也;此所以察同异之分也。故墙坏于其隙,木毁于其节,斯盖其分也。故变生事,事生谋、谋生计、计生议、议生说、说生进、进生退、退生制,因以制于事。故百事一道,而百度一数也。
【解读】
建安三年(198),曹操大举进攻张绣。由于曹操的兵力强大,张绣只好退守南阳。曹操久攻不下,绕南阳城仔细巡视之后,想出一计。他立即传令在城西北处堆积柴薪,把所有的将领全都召集起来,对他们说:“想要攻破城池,必须采用佯装之计,先摆出集中兵力攻西北方向的架势。以获取更多的时间和机会准备充足的攻城器具,一切就绪后,就从东南角突袭入城。这样就能做到出其不意,克敌制胜。”张绣见曹操骑着战马绕城转来转去,不知何意。他的谋士贾诩说:“曹操在城外看我们,我在城内看他。他的用意我早就清楚了,我们现在可以将计就计,必定取胜。”他接着向张绣解释:“我当时站在城墙上看见曹操仔细察看东南城角砖石的新旧颜色,那时我就已经知道:他一定觉得此处是我们的薄弱环节,定会从这里进攻。不过,他表面上却在城的西北处堆积柴草,想要诱骗我军主力防守此处,他就可以趁机从东南角偷袭城内。这就是他声东击西的计谋。我们可以先令精锐士兵饱食轻装,埋伏在东南的房屋内,再让百姓假扮成士兵,作出尽力防守西北的样子。夜晚时分,等到曹军从东南角进入城里的时候,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这样就一定能将曹操活捉。”结果,曹军被张绣军打得大败,慌忙逃出城去,溃散数十里。张绣一直追杀曹军,直到天亮才回师入城。这场战役,曹操损兵五万余人,辎重也损失惨重。后来曹操恢复元气,要继续攻打张绣,但是这时消息传来,袁绍要兴兵攻打曹操的大本营许都,曹操立即传令全军回师。张绣得知这一消息,决定率军追杀。贾诩劝阻:“追击必败无疑。”张绣不听,结果被曹军打得大败。张绣回来后对贾诩说:“都怪我当初没有听先生的话,真的战败了,我真是追悔莫及啊!”贾诩笑着回答道:“没关系,我们现在可以重整旗鼓,准备就绪后再去追杀。”听了这话,张绣一头雾水。贾诩说:“这次追击一定能够取胜!”果然张绣又一次将曹军打得溃不成军。张绣虽然获胜,但不明白其中道理,就询问贾诩。贾诩解释道:“其实,这很简单。曹操精通用兵之道,他虽然败退,但为了预防我军乘胜追击,一定会调遣所有的精兵强将殿后。因此,第一次追击,虽然我军也十分精锐,却无法抵挡曹军的强猛,所以战败乃是必然。不过,曹操急于退兵的原因之一很可能是许都发生了新的情况,等待他马上回去处理。在打退我军后,必定轻装上路,火速赶回许都,而且我军已经败退,他料定我们不会再次追击,所以他根本不会做好防范被追击的准备,乘其不备追击就能够达到出其不意之效果,这样一来,取得胜利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贾诩的分析,就是鬼谷子所说的“凡谋有道,必得其所因,以求其情”。
【原文】
夫仁人轻货,不可诱以利,可使出费;勇士轻难,不可惧以患,可使据危;智者达于数,明于理,不可欺以不诚,可示以道理,可使立功,是三才也。故愚者易蔽也,不肖者易惧也,贪者易诱也,是因事而裁之。故为强者,积于弱也;有余者,积于不足也。此其道术行也。
【解读】
西汉时有一个叫卜式的人,以种田畜牧发家。那时候汉朝正在对匈奴采取军事行动,卜式上书,愿意捐出一半家财帮助边防。皇帝派使者把卜式带进京城,并让使者问他:“你想做官吗?”卜式说:“我自小牧羊,没有学习做官,不想做。”使者说:“你家里有冤情吗?”卜式说:“我生来跟人没有争斗,同乡的人贫穷,我救济他们,不善良的人,我教育他们,人们都顺从我,我又怎会有冤情呢?”使者说:“那你想要什么呢?”卜式说:“皇上讨伐匈奴,我认为贤能的人应该以死明节,有钱的人应该捐出钱来,这样的话匈奴就可以灭掉了。”使者回来后告诉了皇帝和丞相公孙弘。公孙弘对皇帝说:“这不是人之常情,不守规矩的臣子不可以用他,使法令混乱,希望陛下不要允许。”皇上就把此事搁置,过了几年才把卜式打发回家。一年多后,匈奴浑邪等人投降,朝廷开支很大,国库空虚,贫民大迁徙,所有费用皆由朝廷支出,朝廷负担不起来。卜式又拿了二十万钱给河南太守,用来发给迁徙的民众。皇帝听到卜式的名字,说:“是以前希望捐出一半家产帮助边疆的人!”就下诏赐给卜式很多奖赏。但卜式把这些奖赏全部还给了官府。那时候,富豪都争相把财产藏起来,唯有卜式还想给朝廷捐钱。汉武帝为了表彰他,下诏拜卜式为中郎官,赐爵左庶长,赏田十顷,布告天下,用来使其尊贵显赫,用他的良好品德教育、激励天下人。卜式不愿意做官,皇帝说:“我有羊在上林苑中,希望你去饲养它们。”卜式这才做了官,穿着布衣草鞋去牧羊。一年多后,羊都很肥美。皇帝探访他牧羊的地方,对这很满意。卜式说:“不仅仅是羊,治理人民也是这样。按时起居,把凶恶的人赶走,不要让整个群体败坏。”皇帝对他的话很惊奇,想让他试着治理人民。将他升为缑氏令。皇帝因为卜式忠诚,又升为齐王太傅,后来又做齐国相。适逢吕嘉造反,卜式上书说:“我听说皇帝因为臣子羞愧而死。群臣应该尽力以死明节,才能低下的人应该出财以辅佐军队,这样就是强国都不能侵犯。我愿意前往平叛,以死来表明臣子气节。”皇帝认为贤能,下诏说:“现在天下不幸出事了,郡县诸侯都没有奋力发扬正直之道的。齐相卜式向来对农事亲力亲为,尽心尽力进行畜牧。从前北边有动乱,他上书帮助官府。现在又领头去平定叛乱,虽然未开战,可称得上是有高尚品德啊。卜式轻视财富地位,可以说是仁人;他治理百姓政绩显赫,百姓安居乐业,可以说是智者;他自告奋勇去平定叛乱,又可以说是一个勇士。
【原文】
故外亲而内疏者,说内;内亲而外疏者,说外。故因其疑以变之,因其见以然之。因其说以要之,因其势以成之。因其恶以权之,因其患以斥之。摩而恐之,高而动之,微而证之,符而应之。拥而塞之,乱而惑之,是谓计谋。计谋之用,公不如私,私不如结,结而无隙者也。正不如奇,奇流而不止者也。故说人主者,必与之言奇;说人臣者,必与之言私。
【解读】
鬼谷子在此精辟阐述了让计谋顺利实施的方法:“公不如私,私不如结。”《三国演义》第十九回,曹操要攻打在徐州的吕布,吕布手下陈珪、陈登父子早已暗降曹操。陈氏父子秘密商议要帮助曹操,但是徐州城中吕布及其妻儿老小和心腹都在,有诸多不便。于是两人就商议如何把这些人调开。陈登想到一计,就去见吕布说:“徐州四面受敌,曹操必定强力进攻,我们应该先想好退路。可将钱粮移于下邳,如果徐州被围,下邳有粮可救。”吕布一听,说:“你的想法非常好,我把妻儿也转过去。”就让宋宪、魏续保护妻小和钱粮转移到下邳,然后和陈登领兵上路。走到半路,陈登说:“我先前去探听曹操虚实。”吕布同意了。陈登到了萧关,见到守城的陈宫。晚上在城上观望,见曹兵直逼关下,就乘夜连写三封书,拴在箭上,射了下去。次日辞了陈宫,飞马来见吕布说:“我已经让陈宫坚守,您最好在黄昏时杀过去救应。”吕布同意,就让陈登飞骑先去萧关,约陈宫为内应,举火为号。陈登却告诉陈宫最好去守卫徐州城,陈宫就带兵离开,正好吕布乘黑杀至,陈宫军和吕布军在黑暗里自相残杀。直杀到天明,方知中计,急与陈宫回徐州。可是徐州城又是陈珪和糜竺把守,不让进入,吕布只好落荒而逃。陈珪、陈登父子懂得“公不如私,私不如结”的道理,所以二人密谋,成功地把吕布逼得狼狈奔逃,最终丧命于曹操之手。
【原文】
其身内、其言外者疏;其身外、其言深者危。无以人之所不欲,而强之于人;无以人之所不知,而教之于人。人之有好也,学而顺之;人之有恶也,避而讳之,故阴道而阳取之。故去之者纵之,纵之者乘之。貌者,不美又不恶,故至情托焉。可知者,可用也;不可知者,谋者所不用也,故曰:“事贵制人,而不贵见制于人。”制人者,握权也,见制于人者,制命也。故圣人之道阴,愚人之道阳;智者事易,而不智者事难。以此观之,亡不可以为存,而危不可以为安。然而无为而贵智矣。智用于众人之所不能知,而能用于众人之所不能见。既用,见可,择事而为之,所以自为也;见不可,择事而为之,所以为人也。故先王之道阴,言有之曰:“天地之化,在高与深;圣人之制道,在隐与匿。”非独忠、信、仁、义也,中正而已矣。道理达于此之义,则可与语。由能得此,则可以谷远近之诱。
【解读】
本节的重点是讲圣人之道深藏隐秘,要达成目的,就要做到“去之者纵之,纵之者乘之”。“郑伯克段于鄢”中的郑伯就是用了这一策略。郑武公在申国娶了一个妻子,名叫武姜,她生下庄公和共叔段。庄公出生时难产,武姜受到惊吓,所以很厌恶他。武姜偏爱共叔段,想立共叔段为世子,多次向武公请求,武公都不答应。到庄公即位的时候,武姜就替共叔段请求分封到制邑去。庄公说:“制邑是个险要的地方,从前虢叔就死在那里,若是封给其他城邑,我都可以照吩咐办。”武姜便请求把京邑封给共叔段,庄公答应了。大夫祭仲说:“分封的都城如果城墙超过三百方丈长,会成为国家的祸害。先王的制度规定,国内最大的城邑不能超过国都的三分之一,中等的不得超过它的五分之一,小的不能超过它的九分之一。现在,京邑的城墙不合法度,不符合法制,您的利益会受到损害。”庄公说:“姜氏想要这样,我如何躲开这种祸害呢?”祭仲回答说:“姜氏哪有满足的时候!不如及早处置,别让祸根滋长蔓延,一旦滋长蔓延就难办了。蔓延开来的野草还很难铲除干净,何况是您那受到宠爱的弟弟呢?”庄公说:“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姑且等着瞧吧。”过了不久,共叔段使原来属于郑国的西边和北边的边邑既属于郑,又归为自己,成两属之地。公子吕对庄公说:“国家不能有两个国君,现在您打算怎么办?您如果打算把郑国交给共叔段,那么我请求去服侍他;如果不给,那么就请除掉他,不要使百姓们产生疑虑。”庄公说:“不用管他,他自己会遭到灾祸的。”共叔段又把两处地方改为自己统辖的地方,一直扩展到廪延。公子吕说:“可以行动了!土地扩大了,他将得到老百姓的拥护。”庄公说:“对君主不义,对兄长不亲,土地虽然扩大了,他最终也会垮台的。”共叔段修整了城郭,准备好了充足的粮食,修缮好了盔甲兵器,准备好了步兵和战车,将要偷袭郑国都。武姜准备为共叔段打开城门做内应。庄公知道了共叔段偷袭郑的日期,说:“可以出击了!”于是他命令子封率领两百辆战车,去讨伐京邑。京邑的人民背叛共叔段,共叔段于是逃到鄢城。庄公又追到鄢城讨伐他,共叔段只好又出逃到共国。